漓鹰问书生发生什么了,书生顿了顿:“父子情深。我先和玉然进城处理件事,马上赶回来。”漓鹰微笑说没什么,尽管去吧。书生核桃精跟拎小鸡子一样把玉霖整回了城中。
“你不说你去找有缘人去了吗?”核桃精发问。
“是,我找到白郎之后预感到两城恐有雪灾就和他提前来这里帮忙了。”玉霖拉拉衣服笑的温和。
核桃精举起胳膊:“你看看我的孩子,没有一点灵气存在。”
玉霖快速瞥了一眼:“玉核桃树一生会结三百六十五颗玉核桃,只有五六个会成精。没有起灵智的那些核桃的成熟之日就是他们消散之时。”
核桃精有些不落忍:“我辛辛苦苦怀胎这么多天却要眼睁睁看他们化为虚无吗?有没有什么办法?”
玉霖懂这种心情:“这就是优胜劣汰啊小核桃。你能启智便是你的命数,至于剩下的……这就是天道,我也无法违逆。”轻轻拍了拍核桃精的肩:“学会接受吧。”
书生拉住核桃精的手尝试着转移话题:“听说您的有缘人也在此地是吗?”
玉霖点点头:“白郎在玉山上等我了很多年,小核桃就是我和他的孩子。前些日子我们一道赶来两城的,”说完朝前面努努嘴:“看见了吗?就是那个帮助官府给家家户户送被褥的男人。”
书生眼瞅着那个高大的男人有点眼熟,玉霖了然道:“我早就算出你是小核桃的有缘人,把你引到玉山后又封住你回去的路。他怕你在玉山上待太久下山后与世间脱轨就经常装作柴夫、教书先生和商户给你送吃的、书籍和棉被。”
书生:……真贴心。“多谢……话说为何这些年下来白兄没有丝毫变化?”
玉霖答道:“从你和小核桃‘交流’的那一刻起,你们已经平分了彼此的寿命。生同衾,死同穴。”
核桃精慢慢用力将书生拉进怀中,他以前也总是苦恼若凡人和精怪的寿命不互通,自己该怎么面对逐渐枯萎死去的书生:“还好。”他如释重负,还好,他能与这妙人携手同行,还好,身背朝阳,不负离愁。想到这儿,核桃精跟笑眯眯的玉霖对视一眼:“干的漂亮!”
玉霖乐得夸奖,招呼自己的男人过来:“这是白郎,白青双。”
书生跟这个笑容爽朗、身材伟岸的男人打了个招呼:“多谢白兄前三年的悉心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白青双哈哈大笑:“都怪小霖执意将你锢在山上,我们这也算是有缘了!”又使劲儿揉了揉玉霖的小脑袋看向了满脸感恩的核桃精:“这傻小子是最后一个?”他问玉霖。玉霖被撸的开心连连点头:“他承了我当了下一株生树。”白青双变成疯笑:“他看上去连自己的养不活!”“所以他的有缘人才是个知书达理的靠谱书生。”
核桃精拉着驴脸:“哼!”
书生垫脚摸摸傻核桃的脸问白青双:“城中情况如何?”
白青双正色:“前批物资分配即时,再加上皇上卡点带人手和下一批物资赶到,没有任何一户人家受灾。小霖大致算了算,这应该是两城今冬最后一场暴雪了。”
书生舒了口气拉着核桃精跟白、玉告辞,后头寻找漓鹰。漓鹰此时正监督人搬货,看见书生:“事情解决完了?回去休息吧,灾情不重,但天气依旧寒冷,别再害了病。”书生简要跟漓鹰解释了一下城中的情况。核桃精在旁闲的没事自觉地拿起雪锹帮众人清扫道路。
一群了不起的百姓为重新拥抱安宁平静富足的生活拼尽全力,花了五日将两城重新从雪下刨出,他们真诚感激着从四面八方为他们献力的人们,为他们摆酒,为自己庆功。这场冬宴持续了整整十日,家家灯火通明,餐桌上只要一有空隙就立刻被人堆上刚出锅的菜肴。漓鹰端着酒杯看着篝火前欢欣鼓舞的人们感慨颇多。
书生笑着看向他:“在想什么?”
漓鹰喝着酒不发一眼,但那双沉静的眸子分明藏了两团热火。
书生自行说道:“这是我一生中最爱的土地,上面孕育了一代代最可爱的人。过几日我和玉然就要离开了,也麻烦你将余丕带给国师。”
漓鹰下意识抓住书生衣角:“还回来吗?回来看……漓国的变化。”
书生轻笑:“怎么不回,我要看余丕的小聪明用没用到正地方,看书堂的熊孩子们功课有没有进步,看殷实有没有脱单,看每座城的百姓是不是依然和谐富足,看你,是不是变成以前的肥小子了!”他就着火光静静地看着漓鹰:“身居高位者并不是向来孤独,你或许已经发现了些什么,但是总是固执于你的执念罢了。”他拍了拍漓鹰暴露青筋的手:“试着找找吧。我会时不时的回来监督的!”
漓鹰慢慢松手,眼神却也不撤开:“路上小心,有问题随时回来找二哥。”
书生轻笑:“我知道。”
漓鹰在两城待了十天后将余丕带走了,走前余丕抱着书生哭哭啼啼地不撒手:“你这是抛妻弃子啊!我不想走,我想一直跟着你!”核桃精心有不舍:“男子汉大丈夫磨磨叽叽的,赶紧走吧!”余丕大哭:“你没有心啊!”
书生俯身:“我和你玉然哥哥每年都会准时为你过生辰的,届时我们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一定赶回来。”余丕擦擦脸:“我要氏城的桃酥,两城的烧鸭,五城的叮叮糖……”书生笑道:“都买,我都记住了。哥哥知道你聪明,国师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还是有一技傍身的,平常多烦烦那些只知道说大话的老不休,谁给你脸色看了别怕,皇帝哥哥给你当挡箭牌。”
漓鹰失笑:“你就教坏他吧。”他揉了揉余丕满是泪水的小脸:“我们出发吧。”
核桃精没敢看余丕失落的背影,将额头抵在书生背后:“那小子肯定去哪儿哪儿烦。”
书生后头抱住忍泪的核桃精:“余丕是鬼见愁,没人敢欺负他的。一定会开开心心的长大。”
第二日,殷实敲了敲书生的房门说自己要离开了。书生问发生什么事了,殷实气到:“前几日我正在路上清积雪,一个姑娘突然冲出来把我撞倒在地,还非说是我撞的她。官府出面调停后我就赔了她点儿银子,刚想继续去殷家铺子查查账本又被那姑娘撞到。”
核桃精听着好玩:“然后呢?”
殷实踹凳子:“他骂我是大傻蛋!我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委屈!”
书生抚胸大笑:“其实我们大家早都想这么说了,只不过顾及你巴掌大的自尊只敢在心里想想。”
殷实脸红脖子粗:“总之我要去追她了。我昨日刚发笑我腰间佩戴的殷家主事玉佩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拿走的呢?”核桃精问。
“她前日背着包袱找上我说自己要走了,若还想要就去陆城找她。我当时还寻思她说要什么,她骂我了一声蠢驴。”殷实委屈的不得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陆城找到她了!我要带她去官府!!”说完向书核拱手:“沈兄,玉兄,我们后会有期。”迈着大步快速地行出核桃精的视野。
核桃精更不舒服了:“为什么大家都走了?”
书生刮了刮核桃精高挺的鼻梁:“相遇和分离就构成了生活啊。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两人在两城又待了些许日子,核桃精胳肢窝里的孩子终于成熟,而后又瞬间化为点点星光被风吹远。核桃精找上玉霖:“我的孩子化为虚无了……”玉霖遗憾地眨眨眼:“第一胎都会有些难,但有些规则我们又没办法更改,只能慢慢接受。”核桃精用手背蹭了一下发红的眼睛:“怎么才能有下一个孩子呢?”
白双清响亮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你们不做怎么生孩子?”
“明儿说做多了会伤到孩子,我就没有再动过他了。”核桃精欲求不满。
“哈哈,这话确也没错,但你又不是人,不会被普通人的身体条件所束缚。”玉霖说道,“我和白郎过几天也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已在玉山逗留太久,都忘了这江山如今已是什么模样了。”
核桃精哑着嗓子:“大家都要走了。”
听到这话的白青双踩着棉鞋走到门口看着核桃精:“人都是要走的,但你还有书生,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小核桃,跟沈明一起好好过下去,毕竟你们还剩三百六十四个核桃要生,要注意劳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