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刀+番外(15)

褚晟捏着水杯,“好,你说。”

“之前在西北虽见了几次,却不曾有这样的机会与你单独说话,我也一直未能当面谢你。”

“唔,做什么要当面谢我?”

“谢你在我生辰时送的桃木匕首,我很喜欢。”闻灼正要从袖中拿出曲师父锻造的那把匕首,“这是……”送给你的。

话未说完,褚晟疑惑地打断:“什么匕首?我何时送过匕首给你?”

(1)倾脚头:古代专门负责收集、处理粪溺的行业。《$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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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闻灼脸上的笑容与手上拿匕首的动作一同顿住,“我十四岁生辰时,大哥从西北带回来一把桃木匕首,说是你托他带回来送给我的。”

“你十四岁生辰,那就是六年前,”褚晟拧着眉仔细想了想,“我确实不曾托将军送过匕首。”

“……”

看他神色怔忡,褚晟轻声提议道:“既是将军带回去给你的,不如找将军问问是怎么回事。”

“好,”闻灼点头应了,却又想起另一件事,犹豫半晌,才试探地问,“那你可还记得我那年跟随母亲去白云寺,在山上却生了一场大病。”

“自然记得,你那时才九岁,病得脸都白了,我背着你回到闻家的时候,你还一直在说胡话。”

闻灼还没来得及舒口气,就听褚晟又说了一句,“提起这事儿,你还得谢谢严师兄。”

“严……严大哥?”闻灼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那时闻灼病得很重,大半个月后才清醒,病中昏沉,之前的记忆被他忘得七七八八,家里人顾及母亲的心情,之后也很少提起他生病的事。闻灼暗地里问过老管家,磨了许久,老管家才含混地说他在白云寺生了场大病,是被隔壁褚将军家的公子褚晟背回闻家。他所知的只有这些,现下褚晟突然说出的这一句话,当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白云寺建在京郊,山高路远,将军那时正在考会试,闻夫人派人从山上递回消息来,说是前夜风雨催折的几株大树阻隔了山道,马车没法行驶,我就先往白云寺赶过去,半道上遇到严师兄,他背着你从山间一路跑过来,力气都用尽了,这才换了我把你背回闻家。”

“后来呢?”

“你病得昏沉,经许大夫医治了半个月之久,才渐渐好转,严师兄那时便随父回乡去安葬他的母亲了。”

原来如此。

说话间,一个衙役来传信,说是闻将军让褚晟去城门找他,有正事要做。褚晟匆匆离开。

闻灼仍站在院子里,一时心绪难平,他像是蒙着双眼在湖水中划船,一心朝着他自以为对的方向用力划了许久,忽然间眼前的遮蔽被拿开,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由得一阵晕眩。病中倚靠过的人,送他桃木匕首的人,却并非他以为的那个人,还会有多少原来如此。

厨娘在饭厅里布好碗筷饭菜,连声唤他们过去用晚饭。府里只他们四人围桌吃饭,闻灼端着碗执着筷,却不住地往坐在对面的那人身上看过去。乌发被妥帖地束起,剑眉黑眸、鼻梁高直,是极周正的长相,肩宽腰窄、背脊挺拔,如他收于鞘中的横刀一般,隐约透着几分藏不住的锐利气势,可平日待人却是温言好语、周到耐心,就是五岁小童也喜欢亲近。明明相处了近一月,闻灼却像是第一次把他的模样认真看在眼里。

许是感受到那频频投来的目光,严恪忽然抬眼看过来,黝黑灿眸里似有潋滟流转的神采光华。闻灼蓦然触及这双漂亮的眼,顿时觉得手热心悸,晕眩之感愈发明显,只得急急低头。他手上的碗里却多了一块鱼香茄子,蘸着鲜亮酱汁的茄块映着碗里的白米饭,颜色很是好看。

“上回见你喜欢吃这道菜。”严恪笑着收回手。

“嗯,”闻灼捧着碗,眨眨眼,“多谢。”

用过晚饭,府内各人便各自去忙活自己的事儿。

闻灼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回厢房坐了一阵,拿书册翻看了一遍,以此消磨时间。至夜深人静时,仍不见闻陶他们回府,闻灼掩嘴打了个呵欠,走去桌边拎起瓷壶晃了晃,里面还剩了一些水。

“嗯,夜里凉,得喝温热的水。”闻灼自言自语地说了这么一句,提起水壶推门出去。

从厨房添了小半壶热水回来,见隔壁厢房仍亮着灯,闻灼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手叩响房门,轻声唤道:“严大哥。”

严恪打开门让他进来坐,略有些惊讶地问:“是有什么事儿么?”他知道闻小公子向来早睡,若无紧要事情是绝不肯待到深夜仍不歇觉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闻灼笑了笑,“我见屋里还亮着灯,想起一件事来,叨扰严大哥了。”

“算不得叨扰,”严恪将桌上摆着的棉布、丁子油等物什挪到一旁,“我刚给刀上完油。”

闻灼便拿出曲江前辈赠予的那柄匕首递过去。

只看那外鞘上桃花的刻镂手法,严恪便认出这匕首是自己的师父所铸造的。

“在清渠时,曲前辈问我有无惯用的武器,要煅一件送与我,推辞不过,我便烦劳前辈煅了这柄匕首。”

严恪自然了解他师父不肯欠人情的性子,点头道:“小公子在柳州救了我,师父是以这匕首替我谢你。”

闻灼连连摆手:“救你的是表舅,只是表舅喜欢的针灸用的银针想来不算什么兵器,他也不缺银针,我就没与曲前辈提起这个。”

忆起在柳州客栈,许大夫颇为惋惜的那句“看来是不用再施针了”,严恪忍不住弯唇笑道:“许伯伯确实一如既往地偏爱扎针。”

他缓缓抽出那匕首,又接着说,“是精钢制成的,师父想来是花了不少心思,这样式……”这样式既不是特别实用又不算顶好看,显然并非出自师父这般的兵器大家的手笔,他又仔细看了看,倒像是自己初学煅刀时亲手制的那柄木匕首的样式。严恪心下有些诧异,没再说下去。

闻灼将他略微诧异的神色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道:“还需劳烦严大哥你给这匕首开刃。”

严恪点头应了。

“此次剿匪,我兄长打算让你怎么帮他?”闻灼指了指一旁架子上摆的地形图,“肯定不止那些。”

严恪如实相告:“我扮做被追杀的武林高手,碰巧被那山匪遇上,而后加入他们,里应外合。”

闻灼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要是他们不肯让你这个武林高手加入呢?”

“……”严恪之前不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觉得凭自己的武艺身手,那山匪应是会乐意招揽他上山,只是闻灼这一问倒是提醒了他,对于一个不知晓来路底细的高手,山匪未必就肯让其加入。严恪想了一想,诚恳发问:“那我该如何做?”

“严大哥师从曲江前辈,那想必也是擅长煅刀的。”见他点头,闻灼接着道,“那不妨直接与那山匪头目说,你很会锻造兵器。我向兄长询问过,赢山上的兵器大多是与其他匪帮或异族交换而来,想来是因为山上并无懂得冶铁煅刀的人,若此时有一个擅长制作兵器的人能为他们效力,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的确可行,”严恪点着头道,“我记下了。”

这人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奕奕的神采,无端地令闻灼有些心痒,他从袖子里摸出那个素色香囊:“今儿逛西市新买的,里头装着几种草药,用来驱蚊安神最好了。”说着便伸手将香囊系在严恪腰间。

此时正值春末气温回暖,西南山野间蚊虫颇多,严恪这两天在赢山查探时脖子上就被叮咬了好几处,不日他便要再上到赢山去做“里应”,这能驱蚊虫的香囊正是他用得着的。严恪抚了抚上面细细的织纹,心里一阵熨帖的动容,闻灼对亲近之人的好向来是在细微之处,从不大张旗鼓,却事事周到、处处细致、时时挂怀。这份亲近关怀,于严恪而言实在是久违了。

时辰渐晚,闻灼拎了已转凉的半壶水回了自己的厢房歇觉。他闭着眼平躺在床榻上,两手规矩地放在身侧,呼吸绵长,看着像是已然入眠,只是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地想着那柄桃木匕首,想着自己记不起来的那些旧事。晕眩之感再次袭来,闻灼烦躁地翻了个身,手屈起来收在头边,忽而嗅到一阵草药气味,对了,是方才从送出去的香囊上沾染的,他原本纷乱的心绪安稳下来,枕着这清淡的香气,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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