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不断陷入死胡同,即便在和所有人一起吃晚饭、看红白歌会时都时不时走神。
等红白歌会结束,他也没有发现,御幸爸爸竟然难得地叫上御幸陪他走一走。毕竟,尽管御幸和泽村都曾要求过陪同,但在这样的深夜以往御幸爸爸都是一个人回到酒店。
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冷风卷过,鼻尖全是凉意。
御幸爸爸走在前方,鼓囊囊的棉服显得他的背影更为高大。
“一也,你怎么想荣纯君的?”
突然而来的问题,让御幸僵了一下。御幸困惑地望向父亲的背影。
御幸爸爸也没有等待御幸的回复,他继续说道,“前几年,相比起直接的荣纯君,你总是在大人面前表现得跟一个大哥哥一样……这让由礼桑他们一直以为荣纯君单恋着你。不过,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并不是这样。”
老爸……御幸推了推镜架,掩饰自己复杂的心情。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孩子。”御幸爸爸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看见今天的你,我很意外。没想到一向内敛的你也会有一天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得这么明显……”
御幸将头埋进围巾里,嘟囔着,“喜欢这种事情……一旦意识到,也不是我能藏住的啊。”
“竟然才意识到吗,我还以为你之前一直有意隐藏着。果然你和妈妈很像,对于感情就是这么笨拙啊。”御幸爸爸轻笑着,“不过由礼桑告诉我,你们还没有在交往。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白?那孩子一定会很开心。”
“老爸你是在帮泽村家来探查情报的吧。可怕。”御幸抱怨着。
“因为这样喜欢的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我也不想一也错过自己喜欢的人。”回想起曾经与亡妻相伴的幸福岁月,御幸爸爸眼底全是柔情,“那你怎么想的呢?”
冬日的月光笼罩在两个慢慢前行的人身上,与道边的路灯一起,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
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起初明白那个人的心意和自己心意的时候,自然是想着要尽快确定关系,要尽快让那个人真正属于自己。但是,只要一想起那个人被Yips困扰时的痛苦不甘、那个人在Yips痊愈后那不断努力着的身影,所有的旖旎心思都烟消云散。
御幸比起任何人都要明白泽村在夏日甲子园、在这个秋日所经历的一切,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下一个夏天对于泽村有多重要。
那个被困在8月21日的人,只有再一次前往那个梦想舞台,才能真真正正地了却遗憾,才能让停滞的时光开始流动。
在这样的时刻,御幸又怎么舍得让这些情感干扰那个比谁都重要的人呢?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用感情投球的投手。所以,任何会干扰他投球、干扰他实现梦想的因素,御幸都会为他排除掉,甚至包括御幸的心意。
一切,都请如往常一样吧。
等下一个夏日结束、等他的遗憾了却——
“我想,等下一年的夏甲结束的时候,我会把我的心意好好告诉他。”御幸的微笑隐藏在厚重的围巾里。
“这样吗。那新的一年,加油啊。”
顶着冷风回到泽村家,御幸马上就被泽村推着去泡了一个热水澡。
换上睡衣,吹干头发,御幸打着哈欠走进泽村的房间。
“一也!!太慢了!!!”泽村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双腿舒适地展开,他手上还在操作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御幸走到床的另一边也靠着枕头半躺下。
泽村把手中玩着的东西塞了一个给御幸,“这个!雅臣桑给我们两的礼物!智能手机哎!!是不是超棒!!!”
御幸这才看出泽村塞进自己手里的是一个黑色的智能手机,而泽村手上的是一个白色的同款。
“智能手机啊……好复杂。”电器苦手的御幸困扰地摆出八字眉。
“哼哼,我就知道无能的御幸一也搞不懂!所以我都帮你设定好了!!”泽村得意笑着,“你刚刚洗澡的时候,我把你原来手机里的东西也给传了进去!”他凑近御幸,抓住御幸的手打开黑色手机,然后熟练地给这个电器苦手的家伙演示着各种功能。
“这个就是line?”御幸一脸困惑地看着这个貌似是聊天的界面。
“对对对!这个聊天可好用了!以后我们可以就用这个聊天!!”泽村将头靠在御幸手臂上,给他展示着自己给御幸一也的line界面的独特设置,“你看这个,棒球的聊天背景,适合你吧!!”
御幸跟随着泽村的节奏,突然被似乎是头像的图片吸引住目光,“嗯……这个柴犬,是我?”
泽村悄悄咽了口水,语气保持着热情爽朗,“你不是很喜欢柴犬吗!用喜欢的动物当头像,正是流行!!你这个老土的家伙当然不懂!!!”
御幸看着那个棕色的后脑勺,捏了捏少年柔软的后颈,意味深长道,“我的确喜欢柴犬……”
明目张胆的试探,获得了成功。
——他果然喜欢我。
泽村背着御幸偷偷笑了起来。
——完蛋了,怎么没忍住。
御幸心里唾弃着之前还在老爸面前夸下海口的自己,同时悄悄把放在少年颈后的手收回。
“想知道我的头像是什么吗?”泽村主动问道。
御幸心中的小人已经锤了自己一百遍,他维持着平静的语气,“是什么?”
泽村歪着头靠在御幸的手臂上,他灵活地解锁自己的手机,调出相应的界面,然后把手机举到上方,一个御幸刚好可以看见的位置。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浣熊。浣熊眼睛四周有着如同眼镜般的一圈圈纹路。
“浣熊……”御幸拍了拍手臂上的那个头,让他把手机收回去,“所以,你喜欢浣熊?”
泽村哼了一声,“谁喜欢那种讨厌的东西。”
“不是有个人说要用喜欢的动物当头像吗?”御幸轻轻玩弄着手边的棕色发丝。
“我就喜欢用讨厌的东西当头像。你管我。”泽村翻了个身,将身子压在御幸腹/部,自顾自地玩起手机。
“脾气真大。”御幸耸耸肩。然后,他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逃避般地埋头于那台黑色的新手机。
——是的,我就是脾气很大超级自我的投手。但是作为我的捕手,你必须喜欢。
泽村轻轻哼了一声,暗自想道。
——御幸一也,你得忍住。你可是前辈!甲子园之前绝对不能让那个笨蛋被这些东西干扰!
——但是,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距离,结果现在却总是会忍不住……不行、不行,作为前辈绝对不能先乱阵!想想甲子园…想想他的遗憾……
根本没有注意屏幕上的内容,御幸不断劝诫着自己。
渐渐地,房间安静下来。
无声的房间里全是温馨。
他们陪伴着彼此干着自己的事情。
一段时间后,或许是过于舒适,御幸就着那么个不舒服的姿势几乎快要睡去。
正想给御幸分享网络上有趣的消息时,泽村一抬头就看见御幸那几乎把头点落的糟糕睡姿。泽村赶快帮这个半躺着都能睡着的家伙摆好平躺的姿势,然后把他塞进被窝里。
一也这个笨蛋,竟然这样就可以睡着!!泽村愤怒地戳了一下御幸的脑门。
关上顶灯,还没有睡意的泽村一个人就着昏黄的床头灯玩着手机。
身边的人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
已经玩了这么久吗……泽村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将手机放在床头充上电。
翻个身,泽村试图摆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以方便入睡。
但是,刚一转身,眼前的画面让他的睡意消失殆尽——
身旁的那个人侧躺着面向自己。
窗帘缝隙探出的月光,正轻轻拂在那人的唇上。伴随着呼吸,唇瓣犹如蝴蝶抖动蝶翼般轻轻颤动着。
这么美丽的蝴蝶,缓缓停在了泽村的心尖。
昨日在新干线上的所有暧昧心情,再次从心底涌出,充斥着整个心房。
泽村慢慢地、慢慢地靠上去——
月光下,他终于亲wen住那只蝴蝶。
果然,无论什么少女漫画都不适合御幸一也。
但仅仅只是普通的告白也不行。
再想想。再等等。
反正那只浣熊已经进入自己从小就开始小心栽种的密林之中,他已经是自己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