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云峥话少,不代表他没有主见。但这一回,欧阳云峥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安驰的理由。
“安驰。”
“说。”
“宇宙洪荒。”欧阳云峥声音低沉道:“我却不知你该往哪里去……”
安驰转眼看着漫天星辰,道:“之前老子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不过我现在觉得这星辰不错,等弄活了安岳魏,老子就去上面呆着。”
“……”欧阳云峥抬头,浩瀚宇宙,星辰渺渺,若他到时真去了那里,该往哪里找?他怕是……也不想被人找到了吧。
安驰自始自终看着他觉得不错的地方,假使他能转一转眼,或许就会发现欧阳云峥眼中的自责与悲凉。
“我问你,风千尺入了虚空,就有了仙身护体,为什么会差点死在幻境?”
“……”等了一会儿,听得欧阳云峥的声音:“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安驰终是转眼,见欧阳云峥正侧眼俯视着自己,道:“我知道还问你?”
“你知道。”欧阳云峥眼神执拗,声音依旧平淡:“从一个小小的蜀都幻境就能让他一个几千年的妖怪差点死去开始,你就知道,除开仙身不谈,他的功力,大不如前。”
“我又没有法力,又不会神算,我怎么知道他功力的变化?”
欧阳云峥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好!我知道。”安驰翻身坐起:“他那些丢失的法力去哪儿了?”
欧阳云峥微微摇头:“不知。”
“……”安驰深看了看欧阳云峥,没趣地挑了挑眉。
“或许……”欧阳云峥道:“你该去问红狐。”
安驰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淡淡道:“我要是想问,能等到今天?”
不想问,就是不想原谅。
不原谅,就是伤透了心。
伤了心,才会有死诀里让徒弟死,死诀外,弃风千尺于不顾的冷血行为。
欧阳云峥还想说点什么,安驰打着哈欠道:“啊!算了,他法力丢失也不妨碍取宝。走吧走吧,真他么困!”
安驰说困,是真的很困。回到住处发现没有风千尺的人影,长期住慣了双人房,这会儿睡上了单间,安驰在床上四仰八叉摆了个大字形,居然睡不着了。
缘正这时候别别扭扭走了进来,在床边站着,嘟着嘴像做错事的孩子:“仙上,晚辈睡着了,宗修门弟子走也没叫我,没能帮上仙上,晚辈实在罪过。刚才大殿上气氛不好,缘正也没来得及问,听地龙说月珠仙子违了天规……她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安驰正好睡意全无,翻身坐起,绞尽脑汁想出一个结果:“最坏不过被贬下凡,到时照看着点,死不了。”
“谁照看?城主吗?”
安驰反问:“不是他,你还有更好的人选?”
缘正哭丧着脸:“仙上,城主……不行了!”
安驰半张着嘴:“要死了?”
“没有!没有!”缘正从怀里掏出一个海螺模样的传音盒:“仙上,您听听吧!这是晚辈刚才在红狐那里偷听到的。”
“?”
安驰疑惑地拿了传音盒放在耳边,只听地龙惆怅地说道:“红狐姐姐,城主没大碍吧?”
红狐:“本就少了一千年修为,仙身也没有了,现在又替绿芜挡下了一千年,城主总共也就二千七百年的修为,活生生减了两千,现在连你我都不如,能没事吗?”
地龙微叹:“哎!城主是欠了公子多少,非得拿命去换。”
红狐:“能欠多少?生死不过五百年的折磨。可那不过是世人的看法,那五百年什么情况你不清楚?要说折磨,城主才是备受折磨的那个。”
地龙再叹:“是啊!我到得晚,也只看见那五百年中的后两百年,城主每天精神抖擞去灵泉,回来就喝个酩酊大醉,世人又怎么知道,城主这觞千尺的美名得来的背后,到底有多苦?”
红狐:“唉!谁说不是!睡吧,城主在隔壁药浴得天亮才好,别吵了他疗伤。”
简短的对话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风千尺只剩七百年功力,是真的不行了!
安驰蹙眉良久,问缘正:“这里面的公子,是老子?风千尺只剩七百年修为也是因为老子?”
缘正点头:“听红狐的意思,是这样。”
“糙!”安驰低骂,拧着眉:“先不说前面那什么一千年没有了,仙体又没有了,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绿芜,连话都没和她讲过一句,风千尺为绿芜废的一千年修为也能算在老子头上?太特么过分了!”
“好像是这样……好像……是挺过分的!”缘正想了想,抠了抠脑壳:“诶?不过我之前不是这样想的啊。”
安驰才不管缘正怎么想,只管自己想的:“还有那那五百年的折磨,我跟你讲缘正,那五百年仙上我被风千尺整得没有一丁点尊严可言!那时候风千尺看起来简单直不要太爽!就那样了他还不好过?那他要怎么才好过?”
“这个……”缘正为难道:“晚辈也不清楚当时情况,晚辈不好说。”
安驰认定的事,缘正好不好说都没有意义。
“风千尺在疗伤,为了月珠,我还是该去表示一下关心。我走了啊!”
安驰说着已经穿鞋下床,听得缘正嘀咕:“仙上感动了,想看城主大可明说,没必要寻找借口,还急冲冲的……”
“感动个球!”缘正一巴掌拍在缘正的脑袋:“老子急的是月珠!虽然风千尺现在是不中用了,但他可以传信给他天庭的兄弟查看一下凡间的生死薄,我们才能知道月珠的去向方便照看,懂?!”
“哦……”缘正傻呵呵笑开,抬手一指:“那仙上您快些去!北面第五间。”
“等着!”
安驰恨了一眼缘正,出得门去,心中依然气愤于缘正的那句‘感动’。
其实感动这个东西因人而异,每个人心底柔软的东西不同,对感动的理解也就不同。但不管有多么不同,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感动,唯独安驰不会。
很多事风千尺自己没说,对安驰这种被人妖魔三界剜心喝血啃骨头的人来讲,没有亲眼所见、亲耳证实的东西,猜来猜去纯属浪费精力。有些有关“风千尺好像是在乎老子的”这种隐隐的猜想,安驰的脑中才起了个头,就被他生生给灭了。
有时候受过的伤到了极限的程度,心真的就死了,剩下的只有绝望和对世界无尽的抵触。
但绝望归绝望,抵触归抵触,风千尺那好看的皮相还是很令人垂涎。尤其此时此刻,雾气蒙蒙之间,风千尺闭眼泡在浴桶,披散的一头青丝已然湿透,些许粘连在那红透了的、汗珠密布的脸颊,原本惊为天人的不可亵渎之感瞬间就转为一种病态的引诱。
话说亲嘴这个事情也是奇怪,一旦有了开头,就他娘的容易上瘾。
安驰看得心里像猫抓一样,伸手就托了对方的下巴,俯身亲了上去。
风千尺没有睁眼,只唇角勾微勾,任安驰胡作非为。不知是不是热气环绕的缘由,这一回安驰觉得身体格外燥热,手有点不安分了。
“安驰是想要我的命吗?”
风千尺声音沙哑无力,疲惫地睁开眼,微笑的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来。
“……”安驰没想到亲个嘴还能把人亲到吐血,干笑两声:“哈!对不住,没忍住。”
“没关系的。”风千尺满眼宠溺地看着安驰,有气无力地道:“安驰不用忍,哥哥很喜欢。”
看风千尺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安驰突然想知道:“那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你也喜欢?”
风千尺笑,没有了丝停顿:“不喜欢。”
“还没疯!”
安驰点了点头。眼睛一瞟,就落在对方嘴角的血不会动了,越看越觉得碍眼,越看越觉得心烦。鬼使神差地俯身下去,动作不算粗鲁,但也算不上温柔,嘴唇印在溢血的嘴角,就吸了并咽下了那抹碍眼的血。然后……
安驰懵逼了!
哈!这他么……有点变态哈!
“呵……”风千尺无声地笑开,吃痛地皱了皱眉,眼神变得涣散起来:“安驰这么心疼哥哥啊?哥哥的血,好吃吗?”
“一般般!”
安驰说的实话,站直身姿:“现在你气息大乱,再笑你是想死?”
“嗯。”风千尺笑容渐浅,声音越法无力了,闭上眼,软软道:“外面的结界你可以随意进出,是去是留安驰开心就好,哥哥要调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