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川:“你报警了吗?”
见大婶明显愣了一下躲避他的视线,顾临川已经心里有数:“报警吧,他们会派人来查的。”
谁料他的这句话捅了马蜂窝,甚至来不及反应一下,宽大的身躯已经瘫到地上,更尖锐的哭嚎直冲他们的耳朵。
“天哪,撞了人不认啊,快来人啊,没天理啦,快来看看啊。”
动作贼溜贼自然,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顾临川无奈摇头,跟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他也不想费力气,转身进房拿手机。
一声锐利而惊慌的惊叫声后,刺耳的哭嚎戛然而止。
像被人关掉电源的喇叭。
岑延单手拎着大婶的衣领,过于悬殊的身高让他即便如此也要俯首看人,而胖嘟嘟的大婶在他手里,竟然显出一点娇小来。
顾临川维持扭身的动作,微睁双眼,张了张嘴。
浅棕色的眸子彻底褪去原有一丝耐心,蒙上厚厚的黑雾,暗沉无比,唇形优美的双唇平直坚硬的紧抿着,利落如刀。
每一处都在清晰传达着情绪。
他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大婶彻底噤声,两眼鼓起老大,抖抖索索的看着岑延,努力半天只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
气氛陡然紧张。
就在这时,门外闪进个身影,年轻的女孩,慌里慌张的对岑延摆手:“你,你快放了她,她会找你拼命的。”
顾临川伸手拦住女孩,收获女孩震惊又恼怒的白眼:“你弟弟这样要出事的,还不快……”
“不用管。”顾临川轻描淡写的看向那边的两人。
这时,岑延开口了:“你滚不滚?”
在绝对的实力碾压面前,大婶说不出“不”字。
撒泼弄痴惯的人,会在真正好欺负的人面前施展手脚,他们的有恃无恐能在这种情况里发挥最大效益。
可惜岑延并不是。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分明在看着她,可双眸没有一丝温度,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杀人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只要他想。
她居然会觉得这个男孩好欺负?
下一秒,大婶被用力掼到地板上,双腿发软以至于差点摔倒,她甚至来不及站稳,就那么跌跌撞撞踉跄的扑向门外,动作太猛,脑袋撞到门框,可她没有停顿,落荒而逃的背影可笑又可悲。
顾临川微微一笑。
被这一切看呆的女孩恍惚的回神,抬头看着岑延,心情复杂。
主动扶老年人的男孩必定善良,又是独一无二的帅,尽管每次来送东西都得不到想象中的热情,但她从未怀疑过。
方才那瞬间,他却像换了个人,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的冷酷直逼人心,惊的她半晌说不出话。
兀自想的深入,冷不丁听到岑延仍然冰冷的语气:“你可以走了。”
“??”对上那双眼睛后女孩一下清醒过来,慌张逃离的身影不比大婶慢,甚至还要更加后怕。
这样的男人一定有家暴倾向,再帅也是假象!
顾临川笑着问:“就是这个姑娘一直给你送东西?”
“嗯。”岑延有些不高兴,“我警告过她好几次,她还是来。”
“她应该不会再过来了。”
“真的?”
粗暴的把大婶拎起来的那一幕足够打碎女孩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只怕以后会对岑延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你不知道她为什么来?”
岑延奇怪的看他一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
不等他说话,岑延已经把话题转了开去,并不想多谈别的人,“要不要再去睡会?”
“不用,睡饱了。”
充足的睡眠带走了心头压抑的愤懑和郁郁,体内再次燃起斗志。
一定,一定要把芮黯抓住,还他清白。
岑延拽着衣角,小声问道:“我刚才有没有做错?”
顾临川愣了半秒,忍不住抬头呼了把他的头发,没有一般头发的柔软,反而带着点粗粝的硬实:“你解决了麻烦,结果是好的。”
“你,不会觉得我太暴力吗?”
“你没想真的伤害她。”这也是他没有出手制止的原因,以岑延当时拎人的力道,即使松手也不会真的受伤,色厉内荏的人,恰到好处的吓唬就足够了。
岑延的眼睛猛的睁大:“真的?”
明亮的双眼像缀在夜空中的星星,顾盼神飞,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瞬间,顾临川觉得天色都亮了,眼中也浮出笑意:“真的。”
岑延低着头笑,半羞涩半骄傲的模样,像极了刚刚知世故的小孩,因为自己做错事而忐忑,又因为家人一句话而欢欣展颜。
虽然很高很厉害,心性还真的像个小孩呢。
跟岑延吃了饭,给国外度假的家人打了电话,到楼下超市买了日用品,七点左右进地铁站,七点二十来到日曜路18号。
一家不大的面馆。
顾临川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缓缓溜达进对面的甜品店。
上次他在暗,被芮黯算计的停职,同样的错误的不会犯第二次。
他特意没开车,提前一小时到这里,倒是要看看芮黯到底是何方神圣,甜品店临街的位置能统揽整条街道,方便观察。
他点了蛋糕和咖啡,双眼紧盯面馆。
看门头新装修不久,晚餐时间还没过,小店里坐满顾客,还时不时有几个顾客进去等位。
手机闷闷的震动了两下,一条信息弹出来。
【求衣走戊:老大,姚老板让明天休息半天,我们去看你】
得知他被停职的消息后,组员们又震惊又难过,纷纷发送信息表示他们都相信他,也会努力找到芮黯,早点还顾临川清白。
同事的信任给顾临川注入了一剂强心剂,眼神越发锐利,在昏暗的灯光下灼灼发亮。
路灯全数亮起,延伸出一条蜿蜒的灯带,加上各个商家店里洒出的或浓或晦的各色光线,整条商业街俨然成了灯光展览馆,五彩斑驳煞是好看。
要是能在这么好看的灯光里抓住芮黯,那就很浪漫了。
面馆顾客减少,街道上人却密集许多,深秋的周末,雨后初晴,不趁夜游玩就有些可惜了。
点单台后的钟表滴滴哒哒,在一次又一次的迎来送往中终于停到了既定的位置。
顾临川不敢马虎,绷紧神经,盯着面馆并时不时扫一扫街道上的人群,猜测对方会以何种方式出现。
耳边传来店员清脆的迎客声,紧跟着他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请问你是顾临川先生吗?”
顾临川倏的转脸,锋利的视线定在对方脸上,也不说话,就等着对方先出牌。
可对方笑着指了指对面的面馆:“我是那家面馆的老板,有个人在那里等你,请你……”
顾临川已经冲了出去,看的老板一愣一愣。
可冲进对面,除了柜台后的姑娘,一个顾客都没有。
推门而入的老板“咦”了一声:“坐在门口的客人呢?”
“刚走呀。”
顾临川沉下脸:“能说一说他什么样吗?”
“很高,但是戴了口罩和墨镜,看不出来模样。”女孩兴奋的比划了一下,“黑衣服黑裤子,身材可好了,哦对了,还戴着帽子。”
凉意蹭的漫延全身。
这些特征都是可以随时改变的,基本等于没有。
但顾临川还是不死心的冲了出去,左右飞快一扫,竟然真的看到了一个全身黑的高大身形戴着帽子和口罩墨镜,正在三家店铺之外的门口朝他张望。
将冷未冷的秋季,裹成这样的人只有那一个。
更为蹊跷的是,和顾临川对上视线后,他转身就走,脚步飞快,显然是想逃跑。
草,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顾临川捏紧拳头,拨开密集的人群飞奔而去。
电影里的闹市追逐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真实的闹市追逐令人想要骂娘,到处都是人,一步碰到人,两步撞到路边的公共实施,散步差点穿店铺的玻璃门而过。
庆幸的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始终在眼内可见的地方,并没有跑远。
七拐八绕的狂奔后,两人穿进一条小巷,顾临川终于找到机会爆喝:“芮黯!”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缓缓转身。
顾临川大口喘气,拳头捏的咯吱响,但芮黯站在那里观察他,还不是冲上去的时机。
两方对敌,讲究的是时机,他和芮黯交过手,自知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