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这是想找什么零件吗?”
回收废品的小店老板见他半天没动静,过来招呼了一句。
向天承回过神来,指着那具面目全非的人体模型,语调干涩询问道:“老板,您这东西是从哪儿拉来的?”
“你说这东西啊,在北和旧小区刚拉过来的。”
北和旧小区正是张宏益居住的那一块,至于老板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向天承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心在滴血。
东西既然在这里,不但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而且自己的那点伎俩还被识破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也就算了,而更让他忐忑的是,那个人的想法……
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失控了。
这种感觉让他纠结,不安,抓狂。
怀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凄凉悲将车停好,向天承看着小区楼一处灯火通明的窗口,久久没有动静。
深吸了口气,他最终下了某种决心,打开了车门。
虽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过他还是站在门口酝酿了许久,这才鼓足了勇气打开了房门。
然后就看到张宏益抱着小猪崽从浴室里出来,将裹在毛巾里的后者放到布艺沙发上。
看到小猪崽向天承顿时就不淡定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撇开小畜生是不是成精了的问题先不谈,明明说了他会把小畜生接回来的,结果却来这一出!
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他吗?
向天承内心受到了十万点暴击。
虽然他确实动过将小畜生给处理掉,或者随便找个借口搪塞张宏益的想法,不过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实施吗?
“噢,是这样的,我恰巧上遇上沈医生和憨憨,就把憨憨接回来了,这样你也不用专门跑一趟了。”张宏益解释道。
向天承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不过很快又心虚的观察起了对方来。
张宏益的表现太过镇定了,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相较之下,向天承则是心事重重,无头苍蝇一般回到了房间,转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客厅。
站在布艺沙发后苦大仇深地盯着电视,视线却时不时的落在张宏益的身上。
张宏益怀里抱着小猪崽,脸色平静,目光淡然。
看起来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向天承盯着对方的侧脸,眉头紧皱。
他怎么可以这么的淡定从容?
难道“替身”没被识破?
……
各种思绪交织成网,剪不断理还乱。
远程监控都没有看到的他,此刻一点头绪都没有,每一秒钟都过得无比煎熬,犹如百爪挠心。
张宏益坐在沙发上,似有所觉的回过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对,双方都是一愣。
“你……”
“你……”
两人不约而同张了张口,复读机似的说出了相同的一个字。
“你先说。”向天承率先道。
张宏益看着他的眼睛,询问道:“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他问得很直白坦率,以至于向天承在微愣了一下后,因为过度紧张而绷紧了神经竟然奇异的缓和了些许。
同时酝酿了一肚子的煽情语录,到了嘴边也被硬生生拐了一个弯。
“你……都知道了?”
这话一出口,向天承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说好的,好好忏悔,好好道歉的呢?
大男子主义死要面子关键时刻害死个人啊!
向天承的脸色急剧变化,看起来非常的精彩。
“那你……”到底是答应了没有啊?
话没说完,就被张宏益冷不丁地打断了,“我没有生气,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不过,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张宏益语调很平和,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
向天承却突然感觉喉头一阵阵干涩,胸口憋得厉害,但面对对方无比认真的脸,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失落的潮水不断地向上涨,对方的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似的,将双方的世界无情地割裂开来。
“向天承,或许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只是你闲暇生活的调剂而已,但我不一样,我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我也不觉得这样的玩笑有什么意义,所以这次就算了。”
“希望你以后尊重一下我,以及我的生活,可以吗?”
张宏益说到最后语气稍微弱了一下,实在是向天承看着他的眼神太过于复杂,以至于他想要义正言辞一些,都有些提不起胆量来。
“不是,难道你真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就是为了戏弄你?”向天承喉头动了动,艰涩无比地反问。
张宏益从对方的眼神里莫名感觉到了一丝脆弱的情绪来。
他抿了抿唇,稍稍移开了目光,实话实说道:“在我看来,你的行为真的很幼稚。”
“哗!”
向天承听到了自己的心碎成了一地玻璃渣的声音。
脑袋一热,他掰过对方的肩膀,大声宣誓道:“张宏益,你给我听着,我—向-天-承,没那么无聊!”
然后,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下,“嘭”的摔上了门扬长而去。
……
酒吧。
灯光昏暗的吧台,向天承拿起各种酒水,跟喝水似的,一个劲往嘴里灌。
在他的身前歪七扭八地倒着好几个空酒瓶。
“我说你悠着点,谁招你了”
“少来烦老子,一边凉快去。”
向天承眼睛有些泛红,明显已经有了几分的醉态,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这么狼狈失态的样子,墨烨还是第一次见,看着还挺新奇。
“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墨烨试探道。
他内心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八卦,当然更多的是出自朋友的关心。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向天承就跟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似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瞪着他道:“你他妈才是失恋了呢!”
“老子这是离家出走!”向天承拽过对方的脖领子,眨了眨通红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离家出走,懂不懂?”
“懂……懂了。”
这货喝醉了之后,力气大得跟牛似的,墨烨被他给勒得有些呼吸困难,不懂也得认怂。
“你懂,你懂个屁。”向天承手上又加重了些力道,将墨烨给扯到跟前,咬牙切齿控诉道:“张宏益你个瓜皮,老子哪里幼稚了?”
墨烨:“……”
人都能认错了,看来醉得挺彻底。
没想到向大少喝醉了对方言还挺情有独钟的!这反差也忒大了一点。
等等!
关注点好像不太对。
“卧槽!向天承,你给我放手!”
“你个混蛋想勒死老子吗?”
“卧槽!你他妈属狗的吗?放开老子耳朵!!!”
……
清寂的房间,只剩下张宏益跟窝在沙发上的江凌恩面面相觑。
张宏益并没有追上去,如同他说的,他跟向天承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与此这样拖泥带水纠缠下去,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情给说开了,来得要干脆一点。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张宏益对于江凌恩的兴趣前所未有的高涨。
“憨憨,你是不是听的懂我说话?”
“听得懂的话点头,听不懂就摇头。”
江凌恩:“……”
对于这种拙劣的搭讪,它一概无视。
一副老子什么都听不懂的模样,一心一意充当着傻白甜。
开什么玩笑,这家伙是想把谁的智商按在地板上摩擦呢?
无论点头还是摇头,老子都得暴露。
真当老子傻啊!
试了几次之后,张宏益总算是知难而退了,皱眉不解道:“奇怪,你上次不是能说话吗?”
江凌恩只懒懒地斜了他一眼,目光落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则补脑广告,看起来有点无聊,江凌恩索性闭上了眼睛,假寐了起来。
看它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张宏益也只能放弃跟它来个心灵交流什么的打算,关掉了电视机,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脚步声走远,江凌恩一下子就精神了,确定对方暂时不会再出来骚扰自己后,果断地将脖子上的小挂件给扯了下来。
也不知沈混蛋看在自己救命之恩的份上,有没有给它准备一点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