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形似影,灵法与剑碰撞数百次,在河岸边一路打到了山后种茶树的地方。
薛焕有意引导,他在打架的过程中还没忘记避免吓到这里的百姓,可谓是心中大义。
彦周没了铜刺,与人对战的时候就少了一得力助手,他倒不会因此功法减半,只是……许久之前被薛焕的惊寒伤到一次,濒死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好,也可能好不了。
他在全盛的时候尚可高过薛焕一筹,可是大意让薛焕所伤,功法不常用,不以修炼为主,他自己也不知道好了多少。
薛焕出剑干净利落,手中招式飞快,每每当他举剑出去对着彦周喉咙的时候,彦周释出灵法阻挡,他下一秒便攻击了他的下盘,逼得彦周只能节节后退。
只能自保,攻击是少之又少。
要么是薛焕的功力大增,要么是自身灵法修为漏洞还没修复完全,又或者是他对薛焕手里这把惊寒有阴影。
他倒是不怕死,但现在绝不是一命呜呼的时候,若是现在死了,神界天道就赢了,这绝对不行。
永安的夜好像很长,两人缠斗了一会,在山上打来打去,把人家的山茶花片了一地都是,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彦周一个手顿,头发丝被薛焕削掉一缕。薛焕剑锋一转,灵法从剑身呼啸而至,彦周一个没留神,被打中了脑门,脚下顺势往后滑倒。
就因为他这一停,薛焕立刻占了上风。
他把惊寒换成了大音,一棍子甩到彦周的胸口,而后连贯前后翻转,紧接着打中了他的喉咙还有侧脸。
薛焕的功法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上去没什么大不了,彦周被他这三招连打,早觉得内腑被震得稀烂。
他腿软倒地,惊寒那一瞬的灵力让他还心有余悸,顺势往旁边吐了口血。
灵法卷起了周围的空气,薛焕瞬间移动到他面前,一只手揪住了他的长发,逼他抬头,盯着他那双冷血无情的紫色瞳孔,恶声恶气道:“你好像退步了。”
彦周的侧脸和脖子被重锤,立马青紫痕迹显现出来,他方才又吐了血,血线还挂在下巴上,斑驳的可怜极了。
可他可怜,薛焕一点也不同情,他收紧拽着彦周长发的手,看着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疼痛表情,收起了大音,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呸了一口。
“真狼狈,你这个样子真丑。”
说实话,薛焕觉得不丑,但是他就要这样说他丑。
“丑你还看。”彦周被他困着,吐气还有点麻烦。
“看你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死。”薛焕乐道,砸吧嘴:“我真的觉得你太好杀了,似乎也没什么成就感。”
“呵,”彦周尝试微个笑,但是脸绷着做不出来,语气虚虚的,还调戏薛焕。“你离我这么近,确定不是要亲我么?”
薛焕厌恶地扭头,推开他,大音又召出抵着他的喉咙不到一寸。
“怎么不愿意亲我,难道你想亲南小回?”彦周嘴溜门,薛焕大音不算重地在他脸上撇了一下。
彦周不放弃:“我比他差?”
薛焕又恼羞又烦,这会大音不留情地在他肩膀打了一下,道:“你嘴真贱。”
彦周低低地笑出声,忽而从地上站起冲过来,对着薛焕就是一通灵法伺候,但是他有伤在身,这茬便宜没占到,还被薛焕打了个半死。
最后他居然朝薛焕棍子上撞,薛焕心中微动,把大音换成了惊寒,彦周侧身躲过,一把揪住薛焕肩膀的衣服,两人陡然凑得极近。
呼吸交融,彦周的喘气声被他尽量控制,他自下而上看着薛焕的眼睛,低低道:“愤怒吗?你杀了我啊,如何?”
薛焕知道他肯定又在耍什么花招,然后想起上次惊寒捅进彦周的胸口,他惊愕的表情,心神一动,真的把剑旋转了回来,一手挡开两人距离,一剑没入了彦周的腹部。
彦周脸色剧变,周身灵法混宕,而后他的脸爬满了黑色的细纹,延伸到他的眼睛里,似乎在捆绑他那紫色的瞳孔。
他疼的不行,惊寒抽出来的时候,彦周再次倒地。
气息逐渐变得微弱,薛焕试探过了,但是身体余温还有,他一直想杀掉彦周的,这也是他从世间醒来第一件不能忘记的事情,可是他要实现了,但是忽然有一点不情愿在里头。
临到这口,他居然不想让彦周死。
可是真的要救吗?彦周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正当他满心纠结的时候,身后袭来一股狠毒的灵力。
第八十一章
薛焕轻巧躲过身后危险,铜刺甩着尾巴攻击落了空,在半空转了小圈,于彦周身上停了下来。
一个人影瞬间匍匐到彦周身边,伸手搂过他的肩膀,在看到俊秀的脸上青肿不堪,血迹狼藉后,昔尔的识海瞬间点燃了火,愤怒地看向一旁的薛焕,吼道:“你敢伤他!”
他吼的特别大声,嗓子都要裂开似的,有点不顾一切的感觉在里面,薛焕被他喊得心虚,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正乖乖挨批。
但他想问这人是谁?为何好像跟彦周很熟一样。
疑问贴在两瓣唇后面,不过脚站住了,嘴也粘住了,想归想,还是没问出来。
昔尔也没给他发问的时间,抱着不知死活的彦周蹭地一下化作一团烟消失了。
此时再赶回鸦谷是来不及的,昔尔遍寻合适之处不得,眼睛往右一撇看见一处林子,便一头钻了进去。
他刚从梨风仙踪回来,在一片蛮荒中访了几处萧瑟落败的道观,这些地方没了信仰,基本就没了人气,进去走了一遭,翻到的书籍不是缺了页,就是积了几层灰的手抄罚经。彦周想要的书是记载神界相关,只是这书实在不好找,神界没落几百年,话说只要道庄延绵不绝,这些圣书都能留下来,然而说是这样说,它若是留不下来,因有多种,也说不清为什么。
好在他挺幸运的,昔尔途经沙漠小城,遇见一个打铁的汉子,这汉子四十来岁,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出过家,在道庄修过几年道,除了每天修习之外,他还负责藏书阁古书的保养,有一年,道庄来了一帮恶人,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砸,完了把藏书阁里的古书一扫而光,剩下没用的都点火烧了。
汉子不忍这些书毁于一旦,但他也没能力全部救下,只零散藏了几本书抱在怀里躲进了地下室,待那帮恶人走后他才出来,出来一看,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一丝活人气儿。
后来他从别的地方了解到,那段时间,不管是资历老的,还是新建的道庄都被打劫了,人杀光了不说,还专门盗书,世间众说纷纭,却也不知为何。
昔尔从汉子那儿借了被他救下来的几本古书,翻开看了几眼,只看了两眼就知道彦周为什么要他来找书。
汉子救下的那几本古书写到了穷澜山,那儿本是吸风饮露,万物之灵,却被寥寥数语描绘成了穷凶极恶之地。
桑池神界居地,灵气鼎盛,怎么会有凶煞地界?这本古书编的有模有样,给穷澜山绘了个子虚乌有的故事——相传日落之时,众神皆眠,穷澜山斗转星移,有凰恶念骤起冲煞云霄……
看到这,昔尔就没往下读了,他知道这是在胡说八道。
一路上,他都在想如何告诉彦周这件事情,他还想问彦周对此作何打算,是不是要复仇?但是桑池已没,去哪儿寻仇?
攒了一肚子的疑问,昔尔匆匆往回赶,印象里不苟言笑总是一副我最坏表情的人没有看见,反倒奄奄一息浑身狼狈的人被送了个满怀。
怀中的人气息非常微弱,几乎是不可闻的,昔尔脚程加快,又担心步步生风吹散了他本就吸一口等一刻的呼吸。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思绪急乱,烦躁片刻也顾不上讨谁得罪,只想着尽快把人救回来。
他在林中落了地,轻柔地将彦周平躺放在地上。
彦周眉目闭阖,脸颊青紫,血丝不断,头发被汗水打湿,显得好不狼狈,但他面目平静,没有一点痛苦挣扎的模样。
腹部的伤口还在流血,小泉涌一样,堵不住。
昔尔聚集自身所有灵法控于手掌为其疗伤,他一点儿也不犹豫,他只担心自己慢一点会让彦周丢了性命,尽管自己倾尽所有的话自己也没命活。
正当他全心全力时,林子里却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