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杀楚秋一条命的,是楚枫。
陈遇的目的就是这个,他不爱楚枫,却恶毒地无论如何也不放过他。
“我想杀了陈遇,但我要他身败名裂。”楚枫转过身,面对彦周,眼神坚定。“我杀洛水的那些弟子,不配作为一个修道者,既然不配,我便用洛水掌教的方式亲自清理门户。”
彦周福至心灵,说道:“你的意思是陈遇在修炼邪术?”
抽干魂魄是不符天道的死法,正道明令禁止修炼有关咒术,倘若楚枫是模仿陈遇的手段,也就是说陈遇在背着南虞修炼禁术。
“我跟踪过陈遇。”知道一切之后,楚枫囚了殷安意,殷安意和陈遇是一气的,他从此人嘴里扒出陈遇用洛水符咒挡在明处,私下里修炼与符咒八脉相承的阴阳法。
他没有机会进那个用十六个符咒列出的水阵,他会的只有从殷安意那学来的阴阳法,并用它来杀人。
“一开始,我以为杀了几个洛水弟子,南虞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洛水来,那天晚上我看见了温商,我想利用他,利用剑术来调查这件事,于是我重新杀了三个洛水弟子,并在他们的衣服上画了一半的符咒,这个邪符,陈遇见了一定不会不知道。”
“我也要让他明白,我想他死。”
彦周:“但是现在,陈遇反咬一口,说温商是杀害这些人的凶手,说不准,整个剑术也会被牵扯进去。”
楚枫轻声叹气:“万一陈遇无罪,我来动手,哪怕同归于尽。”
“不急,”彦周不费力把这洞中看了一遍,问:“那个叫殷安意的在哪?”
楚枫带彦周来到一棵树前,施了灵法进入树中,看见了被食肉蚁啃掉一条腿,被绑成五花肉的殷安意。
“我有个主意。”彦周微微眯眼,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五十一章
五穷之地的镜像不会撒谎,它原本是各灵系掌教用来教导弟子避免错误的参考,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用得着它来证罪。
在温商的个人镜像里,很明显可以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与温商并行,偶尔侧身与他说几句话,动作自然,温商和他靠的很近,间或捻一道符防对无穷之地的突发状况。
两人一路走着,像认识很久的朋友。
出面作证的弟子说,那天他看见的黑衣人和昨天闯入洛水欲救走温商的是同一个人。
闻春殿中,一个陈遇径直不转弯的认为温商勾结邪魔外道不清不楚,一个薛焕总能找出牛角尖钻一钻认为温商是否伙同邪道还有待商榷,其他四灵系掌教只听二人之词皆小心行事,未妄下断论,忙着要站谁的队。
苍途掌门在最后结束时说道,关于温商是否沾染邪途可等人醒后再讨论讨论,倘若事有他由,或者真如陈遇所说,南虞对此绝不姑息。
议事结束后,众人出了闻春殿,洛水有个门生在门口等了很久,见到陈遇出来,疾步靠近,小声在他耳边低语。
“大师兄还没有回来,已经两天了。”
陈遇点点头,往薛焕那儿瞥了一眼,两人对上眼,陈遇还露出客气的笑容,朝他微微颔首。他回过头,偏身掩过人群,在他弟子耳边低语。
薛焕心里刀插地,面上笑盈盈。
老狐狸,他心里吐恶气,落井下石,够卑鄙。
曲寻幽此时从他身边走过,喊他:“剑术掌教。”
薛焕偏头:“勾越掌教。”
曲寻幽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摆手说:“我姓曲,名寻幽,掌教掌教的喊我不习惯,能和你做个朋友吗?”
在南虞,规矩颇多,礼乐严格,拜神开早会都讲究礼仪诸事大吉的地方,多生产不苟言笑的严师,或者像陈遇那样飘然若仙,正义凛然之士。
曲寻幽是个例外,在沉闷无趣,日如一日的高墙之内,竟没有泯灭她世事虽苦,我自由衷乐的性子;曲寻幽是个凡事往好处想的女子,待人接物摒弃一板一眼,情谊往来,倒也自在。
薛焕笑:“勾越掌教客气了,我们不是一直是朋友么。”
南虞说大也是天地一隅之地,有时路上行走,大殿议会,两人打过几次照面,三言两语,几个点头,也算是有过交情。
“陈师兄是个认死理的人,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如果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乱说。”曲寻幽道:“我跟他认识有十多年了,他一直都是很稳重的人,不过,今天在闻春殿,师兄他似乎有些……”她斟酌了下,“急。”
“所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是有,不过这个误会是不是故意的就不好说了。
“温商是我剑术的门生,是我的徒弟,他犯错,我必会有罚;但倘若无罪欲加,我这个做师父的,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也一定会护短。”
曲寻幽赞同,“等温商醒了,事情也就好说多了。”
今日在殿上,薛焕虽也时不时言语两句争论一下,但面对拿的出证据的陈遇,辩论的过火了倒像是狡辩,薛焕大多时候在听,脸色也不太好。
眼前,薛焕尽管笑脸相迎,里面透出的疲倦也是货真价实的。
曲寻幽不好多打扰,微微颔首,道:“那我先走了,回见。”
薛焕昨晚没睡好,白天难得精神不佳,又忙的未进米粒听了一早上的讨伐,温商的事是把选在头顶上的刀,这边他又想起立川这惹祸小子不知道闯到哪儿去。
心不能两边分,曲寻幽友好的跟自己说两句话,他站直了身子听,没觉得自己有不耐烦之意。
看着曲寻幽自顾自的说完,又自顾自的走了,他反思了一下,想,没有不耐烦,可能有点分心?
和曲寻幽分别后,薛焕立马回了三问,他进门随手捞过练剑的贺妄寻,怼着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秘密叨叨完,一眼瞥过整天不务正业的四夏扬声道:“学学你师兄,别总玩。”
他仿佛有急事似的,话飘在三问,人却不见了踪影。
——
殷安意腿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掀开衣摆,发现自己的小腿成了一个血骨架,上面零星坠着点残肉,他脑袋一团糟,想用手按压一下太阳穴,抬臂时,一股撕裂的疼炸开,他挤着眼睛,发现自己的胳膊被挖去好大一块肉,在上面留下一个瘆人的血坑。
喉嗓有声音想跑出来,不过他一张口便是喑哑,他喊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流动的风声在他嗓子里卷拉。
楚枫握着带血的剑出现在他面前,半蹲,用剑尖挑起殷安意的下巴,扬起变态的笑,说:“等你死了,我就变成你的样子,继续待在师父身边,如何?”
殷安意惊恐地瞪着眼睛,嘴巴大张,挪着半身不遂的身子往后躲去。
“或者,我现在就变成你的样子,把你变成我,带你去见师父,我们来猜猜看,你会不会死的很快。”楚枫的剑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随后揪起他的衣领,手中翻卷灵法在他脸上一番作为。打理好殷安意,楚枫变成了殷安意的脸,朝他得意的笑。
“殷安意,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狗仗人势,在师父身边当条狗当久了,便以为狗也有主人的能力,你看现在,还不是被我囚在这,剜肉放血,即赴黄泉。”
殷安意摇头,嘴里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求饶。
楚枫温柔的在嘴唇竖起一根手指头,“告饶的话留着见师父的时候说吧。”
……
殷安意步履阑珊地向前跌撞,他手脚力气恢复一些了,眼睛也能看见一点东西。
周遭是洛水居处,熟悉的花草丛木,熟悉的泠淙水音。
身边是换成了他的脸的楚枫,殷安意尽量歪着步子走,想离他远一点,他在心里面大声喊道,楚枫,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等走进了洛水的青石板道,旁边陆陆续续走过同门师兄弟,基本上都离他远远的,带着鄙夷的眼神。
殷安意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气的快要发疯,他张开嘴吼道:“看什么看,我是殷安意,我是洛水的大师兄!”
声音既出,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原来能发出声音的。
但他很快发现,他这一嗓子喉完了,不但没得到同门的尊敬,还招来神经病的“赞词”。
殷安意又火了,骂道:“你才神经病,你们才是神经病。”他看向扮成自己模样的楚枫,恶狠狠道:“楚枫你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