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总爱揪我的毛茸耳朵+番外(125)

作者:惊鸿无双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几次三番救他,他几次三番去害你,到底为什么?就因为曾经桑池上你是他口头上喊得喜欢的人吗?这谁都会喊,当不得真。江别,你能为此人做到如此地步,为什么就不能正眼瞧瞧在你身边的我?我陪了你多少年,比他陪你的时间还要长!”

昔尔在控诉,却也在心疼彦周的执迷不悟。

彦周不留情面,“我告诉过你不准叫我的名字。”

昔尔不顾一切:“你有本事就杀死我,我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他一反常态,宁愿死也不再怕彦周任何。

昔尔发泄完情绪,两人在台阶上站了许久,彦周没有妥协,但他的语气平缓了不少。

“当初选择他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流血流泪的准备,我若因为十万年前那件事恨他,就不会在屠神役时,上桑池去找他。我没有找到他,我就知道那帮神明没有善待他。”

南佛的并蒂莲能够塑造世间万物,生而有灵,温养魂魄,是天下最好的容器。他想,倘若神明利用完薛焕,毁去他的真身,自己不辞艰辛来人间,再找个十万八千年也要再遇见他一次。

没有凤种,不能涅槃,南佛并蒂莲也不是一无是处。

彦江别想,或许人间不同天上,尔虞我诈早成为过去,就算他与薛焕从陌生人开始,也还可以走向一个较为完美的结局。

尽管薛焕的存在一遍遍挖开他心底血淋淋的往事,唤醒他自己都快要当真的罪恶,忽然十万年活得够久,执念也不必存在,他也没有想过要薛焕去死。

他必须承认,在长微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和长微打赌,也在为自己的死找个理由。

彦周不止一次想要得到救赎,想要重新开始,但他身上背负着万年前沉重的记忆,枷锁已深入骨髓,痛苦永伴左右,无人能渡他,何以自救?

死,是他目前想到最好的解救方法,但那是给自己的后路,不是给薛焕的。

“我们都没有安安稳稳的一生,总要有一个人平安,等这件事做完,我去拿回星宿盘,给你疗伤。”彦周道:“星宿盘有重塑之力,你不必再受灼烧之痛,说来,你才是十万年前唯一活下来的凤,最有资格好好活下去。”

“我不要,没有你,我不活。”昔尔听不下去,他就是不要彦周去救那个没心没肺的薛焕,那个没脑子的莽夫一次次伤害凰,他还有什么脸面!

“听话。”

昔尔不听:“不要。”

彦周猝然召出铜刺,将他定住。

“兆宁已是人间地狱,你在这里倒也安全,我没回来之前不许乱跑,否则,我永远都不再理你。”

彦周在昔尔面前走了,消失的如十万年前一样,让人心惊胆战。

“骗子,你就从来没有回来过……”

第一百零七章

彦周闯入阴阳宗的时候并没有兴师动众。

不是指他自己兴师动众,而是九先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并没有安排人手来一场围剿,让他有进无出的。

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城墙外围的守卫敬业地在门口站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一道黑影放了过去。

大家都心照不宣,假装没看见,难得清闲地放松警惕。

彦周没有费力地找上了霜大人,这个女人大半夜的还在石道上走,身姿婀娜,在没有火把的漆黑马路走出了选秀的气质。

身后跟着一个人,虽然没有烛火照明,通过气息也能察觉到,霜大人眼珠子往边上斜了斜,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带着九先生的命令,把人引到了一座空阁。

推开门,入眼就是插在地上的剑。紧接着,风把门刮带上了,阁内烛火倏然亮了起来。

这座空阁的装饰空洞古老,没有桌椅长凳等杂物,烛台都是从屋顶直接悬挂下来,许是年久,烛油焦黄如土,燃烧的气味浓重,像蒙了层厚灰,扎人心脾。

地上只有一把剑,那是他的闻惊。当年这把剑从桑池掉落,以为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泥沙当中腐烂,殊不知,竟完好无损地保留。

如似故人,不知可有当年熟悉感。

彦周看着闻惊发愣,丝毫没有察觉神出鬼没的九先生。

“好久不见了,桑池的——凰。”

彦周耳朵僵了一下,没有回头。

十万年前,彦周在穷澜山脚下撞上了一只修炼的妖,或者说称为灵比较合适。那个时候,天地间还没有妖魔的概念,世上只有神,只有天道。

穷澜山下的这只灵是桑池上发现的除了神以外的物种,若是被神明发现,估计没有活路。

这只灵或许是出于本能,第一次见面就展现出天赋异禀的攻击能力,他不亲近任何人,看谁,眼睛里都充满了敌意,就算是彦周几次三番对他露出友好的笑,他也养不熟,浑身长刺,不好惹。

后来桑池触碰到了一个地方,雪山大地开始复苏,花开遍野,水流千里,神明称之为人间,人间走过几度春秋,千百年光阴后,出现了妖魔,出现了和神对抗的物种。

穷澜山上的这只灵有了正式的称呼,叫魔。

九先生从未参与过天界的任何事,他是个旁观者,将事情的一切前因后果收纳眼底。或许正因为是旁观者清,九先生比桑池上的任何神看的都通透。

他讨厌这些神的贪,讨厌这些神的不理智,讨厌无谓的挣扎对抗。

刚开始,他做着厌世最高的执掌者,眼睛里,清淡无味。

可时间,是最永恒的一把刀,把他削剪的尖锐又圆滑。

九先生从不露面,他没有情感但是通透,同时,他也无情冷血。

“天界当年最大的失策就是神陨没有彻底,所以现在才会有这么多麻烦。”

彦周耳边听着叨经,眼睛注意到闻惊前方悬挂着的一个蓝色的小瓶子。

瓶子下方横着大音,失了金光,死气沉沉。

“你猜到我会来?”彦周虽是疑问的话,但语气很肯定。

九先生悠悠道:“因为我知道,神自古以来就是个不理智的疯子。”

“终究会结束的。”九先生说了这句话,彦周回头看,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阴影里,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九先生的整张脸,黑漆空洞。

“结束?什么时候会结束?”彦周问。

彦周曾想过的结束是死掉一了百了,可现在的情况离自己“寿终正寝”还有些距离。

黑暗里的九先生没有回答他的话,这个问题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充盈到每个角落,后又慢慢如尘土积灰沉淀。

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楼阁,它每天都立在那里,可终有一天在人们发现的时候,早就成了一摊废墟。

彦周带走了蓝色瓶子和大音,还有闻惊。

他藏进荒郊野外的一个破寺庙里,将那瓶蓝色的流动液体打进了并蒂莲。大音被当做门栓横架在门后,破庙虽然四面漏风,好在破的地方面积不大,门关上后屋子里暗了许多,彦周心里也安全了些。

为薛焕塑体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直到现在剩他一个人,在这块安静的角落,他才有闲暇自我思考起来。

面前的南佛并蒂莲并不真实,连带着所有的一切,包括大音,包括盛着薛焕魂体的那个瓶子。

或者说从一开始在朝丘那,一切就不真实。

薛焕为什么会当着自己的面消失,自己为什么去兆宁拿并蒂莲,又为什么去阴阳宗讨要薛焕的魂体,他为什么遇见穷澜山上的故人,为什么会看见自己那把闻惊。

到现在他坐在这里,唯一觉得不真实的,就是自己凭什么觉得薛焕还活着,还没有死。

闻惊这把剑握在他手上,没有一丝反应,哪还有当年呼风唤雨,一剑震洪荒的气势。

十万年之久,珍珠也熬成了砂砾。

不奇怪,不奇怪。

所以,物是人非是定律。

什么时候能死,什么时候能结束?

彦周盯着金光四闪的并蒂莲,那抹蓝色早被渗透,一时间真假难辨,难辨真实。

如果薛焕能重生,他睁开眼肯定最不愿见到自己。

彦周站起来,走向门口。

“就此别过吧。”他嘴唇轻启,环顾这破庙四周,除了并蒂莲,没什么稀奇的。

很像结束前一闪而过的惊艳。

也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

死亡在背后追赶,彦周突然变得很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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