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番外(95)

作者:菠萝炖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最后还是王陆慌慌张张从前院赶过来,用力拍了拍门在外头喊道:

“殿下,起身了吗?”

半晌,屋内传来一声刺耳的碎瓷声。

王陆听懂了,这便是没起,要赶人了。于是拧着眉头更用力拍了拍门。

“殿下,十万火急,您跟尚书大人赶紧起身吧,门口……”

正说着,门开了。

李裴半披了身里衣,满面不善地盯着王陆,眼神中的冷意仿佛是要将眼前之人在这三月天里给活活冻死。

“不会小声说话?究竟怎么着?”

即便猜到了太子这个时辰仍未起身是因为哪档事,可猜到归猜到,终究没有亲眼看到那些薄衫遮不住的抓痕来的震撼刺激。王陆咽了咽口水,努力将目光从李裴的脖颈处移开,尝试着用冷静的语气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宫里来人了,送了些东西给尚书大人。”

李裴抬手便要关门。

王陆眼疾手快挡住。

“圣人也来了,已经在书房了……”

第76章

“昨日不是说不见人吗?”

隔着一道门, 那道勾人火气的声音仍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怎么圣人金口玉言,也有不作数的时候?”

书房里那位顶顶尊贵的帝王已经候了整整一个时辰,手边的蒙顶石花换了三盏,案头的三两本书都要翻完了, 终于还是把门外这道大逆不道的话给等来了。

老子等儿子, 不像话;皇帝等臣子, 更不像话。

冯内侍不在,一旁伺候的是东宫的仆从,本已经战战兢兢了,此时又没见识地被自家太子殿下这两句话吓了一跳, 犹豫着看向座上的圣人。

后者早已习惯了,面上并没有恼意,甚至连头都没抬,任书房的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只有一人的脚步声,跨门而入,最后停在离桌案三步外。

圣人眉心微微蹙起, 须臾后, 才将手上没看完的书丢到桌上,道:

“是没打算见你, 朕钦点的礼部尚书呢?叫他来。”

说完后才缓缓抬起眼朝着李裴瞥了一眼。

却猛地一愣, 眉心都蹙了起来。

“那圣人来得不巧, 阿音还在用膳。”

这话分明便是昨日冯内侍用来敷衍太子的。李裴说得理所当然,却叫身边仆从听得一窒,膝盖一颤就要跪下了。他活了这么久, 哪里见过天子召见,还能在屋中安稳用膳的臣子?即便是太子妃……也万万没有这个规矩的。

圣人的目光终于慢慢从李裴脖颈处的几道红痕上移开——并非有意要看,只是后者似乎并不想要遮掩, 反倒将立领大开着,在倒春寒的嗖嗖凉风中生怕别人瞧不见一般,偏要露出来,将那暧昧不明的痕迹和一夜的春宵缠绵昭告天下。

“用膳?”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便在这样的气息中将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是该先斥责李裴的行事荒唐?还是该放任心底那丝并不该有的欣慰留得再久一点?

眉心渐渐松了,“正好朕也没用午膳,就叫上人一起吧……”

李裴似乎没想到圣人竟要一起用膳,拒绝的话正要说出来,门口另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将书房内几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李裴心一紧,刚酝酿好的半句话也忘了。

“臣来迟,圣人恕罪。”

两人的目光在门口一碰,福南音的嘴唇微微一抿,又逃似的移开了眼。

与李裴不同,福南音的领口扎得又高又紧,像是刻意在掩盖什么痕迹,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福南音,一次是在质子府,后者以漠北降臣身份不卑不亢地与他谈条件,将死局做成生局,那时圣人便觉得这个年轻人虽危险,却可堪大用,还有一张似极宁胥的脸,不由动了几分帝王不该有的恻隐;如今一晃几个月再看这个人,这张脸,却深觉庆幸。

圣人站了起来,一手阻下他要行礼的动作,“朕见过阿肥了。”

他差点……就抹去了宁胥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

“阿肥很像你,很好……”

圣人今日将阿肥带回了东宫,已经安置在偏殿睡着了。福南音赶着面圣,还未有机会去看一眼,听后却也安心了不少。

他听出圣人话中更深的情绪,心有所感。

“圣人今日有话对臣说?”

圣人出宫未摆仪驾,瞒过了朝中眼线,自然不仅仅是为了送阿肥的;现在看来,也不是为了临淄王,那便只有……那桩事了。

他眼中带了些复杂地望过去,果然听圣人开口道:

“太子,你先出去。”

平日不必圣人开口,李裴向来不愿多留,可今日他两脚却像黏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自然不仅仅是脚,连带着那一双眼,都在自福南音进门后不曾离开过他的身半刻。

那种回护在意的眼神,圣人很久都没在李裴身上看到过了。

“若是关于礼部尚书,臣不必回避;若是事关太子妃……儿臣就更没什么可避的了。”

连“儿臣”这个称呼,亦是五年不曾听了。

圣人叹了口气,似要妥协。

“家中长辈的旧事。”说话的是福南音,他没有去看李裴,甚至没有抬头,便将李裴那些为了留下而强行牵扯上关系都择了个干净。

李裴反应不及。

只是福南音嘴上说着叫人出去的话,宽袖中的手却遮遮掩掩地抬了起来,伸出的尾指悄悄在李裴手心蹭了蹭:“你先去偏殿看看阿肥,他想爹了。”

李裴原本也有话要对圣人说,可他却只依从地低声应了句,对着圣人行了道礼,转身出了门。

“坐下说吧 。”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依稀听到圣人说了句。

“臣……就不了,站着便好。”

也说不清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李裴攥了攥手心,竟莫名其妙地扬了扬嘴角,快步朝偏殿去了。

……

书房的门被紧紧合起,室内便只剩下了圣人与福南音二人。

原本有李裴在的时候,屋中没有像此时这般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时气氛忽然冷了下来。圣人不知道要对福南音先说哪一句,只有一道缅怀追思的目光放在他面上,透过他,仿佛就能找到那个叫他想了十余年,又悔了十余年的人。

他对宁胥的执念一直被克制压抑着,五年前被化作了对许家的恨意,之后许家倾覆,他便迷茫起来。直到去年举兵漠北,福南音受俘押解长安……直到他圣驾质子府。直到今日。

圣人不说话,福南音也垂着头。

半晌,头顶似乎传来一声叹息,像越过往昔的遥遥记忆,终于回到了现世红尘间。

“他方才叫你太子妃。”圣人语气中带了几分感慨,却抬起眼,反问他:“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

他当初应的是东宫官属,为臣为辅;圣人依诺封他做礼部尚书,肱骨之职,许他入朝,给他在中原的一席之地。偏他又诞下皇长孙,得了太子青眼,后者要为他求一纸赐婚诏书,三书六礼,迎入东宫。

鱼与熊掌向来不可得兼。

前者早已有了圣人相助,被铺成了坦途;而后者,他作为男子,即便与世间其余男子有些不同,可伦理纲常祖宗规矩,对他“太子妃”的身份难容,注定是前路荆棘。

福南音昨日扬言要李裴入宫请旨,脑子却是极为清醒的,就如此刻一般清醒。

想了良多,可距离圣人方才话音落下却没有过很久,他问:

“若是当初宁驸马与安平侯之事没有发生,圣人会如何选?”

屋中便再次静了下来。

这次当真是过了许久,久到福南音以为圣人不会回答了,那道声音才飘忽断续地再度响起:“朕也想能有得选。”

圣人慢慢合起眼。

没有选择。

他与宁胥,从来都没有选择。

要保命,不得不夺储;要夺储,不得不倚仗许家;而倚仗许家,却又不想放弃宁胥,他藏啊藏,终究是被许氏瞧出了端倪,捅到了安平侯那里。

宁家虽是世家门第,却世代清流,不会攀附权贵,更护不住宁胥。他当初想,只有做了皇帝,只有将无上权柄握在手中,才能保住宁胥,有选择的权力。

可后来,宁胥怀孕了,怀的却是安平侯的孩子……

圣人睁开眼,目中已经没有多余的情绪。旧事在脑中想了千万遍,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刻在心中的痕迹明明越发深刻,却再也无法透过这具身躯的任何一寸透露出对此的丝毫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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