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仔细查了,便不会死于他手。
可话又说回来,坐在那个冷冰冰的位置上整日思来想去,除了要平衡朝廷内部,还要保天下平安,实在费心费神。
她批阅奏折到厌烦时,就在想,那些英年早逝,或者短命的皇帝,多半是被累死的。
再说了,她要是当年没死,哪里来的现在?
她重生以后尤为畅快。
不用再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提有多舒坦了。
经历过种种,她才明白,原来功名利禄对一个人来说并不只是全部,你可以不计后果的去追求想要的东西,可以拥有功名利禄,但当你拥有了功名利禄之后,你烦恼的问题一点也不会减少。
房卿九也是种种经历过后,才明白什么是她想要的。
望着眼前的房至宜,她叹息一声:“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说两句,我对你们天锡国不感兴趣,也没有效忠太渊国的衷心,所以,只要不妨碍到我,不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是不会破坏你的任何计划的。”
房至宜没说信她,也没说不信,只道:“我与你相识多年,对你的性子极为清楚,但我不知道应不应该信任你。而且,信任不信任本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我一直在做的,是复国。所以,我没有时间去思考要不要信任你,这也不在我的思考氛围之内。我需要做的,需要思索的,是尽量把一切的危险杜绝,将我的损伤降到最。”
房卿九看出来了。
房至宜没有长孙月骊的膨胀野心。
长孙月骊登基后想要一统天下,但目前为止,她没有在房至宜的身上感受到那种勃勃野心,他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复国。
他跟长孙月骊不同。
房至宜眉眼间涌上一丝疲惫,唯独到房卿九这里,他才会暂且将身上的担子放下。
对比外面的勾心斗角,步步为营,她的院子,安逸的让人想要待在这里再也不走。
因而,房至宜不敢时常来造访。
正因为他清楚房卿九这里对他有着多大的吸引力,他才会克制住前来找她,在她院子里坐一坐的念头,并且控制好踏足房卿九院子里的次数。
他的身份,注定他有应该背负的责任。
这是他从所接受的思想。
也是他从懂事开始就被茹娘灌输的思想。
渐渐地,房至宜被这种思想侵蚀掉,他会把复国当成是他活着的目的。而这种思想,已经彻底注入他的脑海里,注入他的血液里,再也磨灭不掉。
房卿九垂下眼,想着房至宜的下一步,天锡国隐藏数年,手里一定积攒了一定的实力。而且房至宜入朝为官,肯定也不简单,多半朝廷还有天锡国接应的人。
房至宜在这时候有所动作,说明他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她再一想,又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地方。
忽然,她的眼前,多了一只手臂。
房至宜伸出手,他撩开宽袖,露出手臂,眼底流露出笑意:“阿九的性子爱憎分明,对算计你的人向来睚眦必报,我想,我让阿九不能提剑,你心里一定很不舒服。”
房卿九用一种你很识相的目光望着他:“不错,你心以后被我报复。”
她说完,望着眼前的手臂,疑惑的问道:“你这是……”
房至宜将手臂往她面前凑了凑:“我想了一下,未免我将来会被你算计,不如你我现在就把账算清楚。况且,你一定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发作,我是不能死的,但我可以让你咬一口泄愤。”
房卿九:“……”
咬一口,心里应该会舒服不少。
她毫不犹豫抓住房至宜的手,果断的一口咬下去!
这一口咬的半点不留情,洁白尖利的牙齿咬破他的肌肤,鲜血流了出来。
房卿九咬完,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只见男子的手臂上面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鲜血顺着咬破的位置一滴滴落下,再看房至宜皱眉忍痛的脸色……
没错。
咬了一口,心里的郁闷的确少了。
房至宜被她咬,也并未生气。
兰茜跟衫宝端着吃食进来时,正好看到房至宜被咬出血的一幕,兰茜立马把做好的吃食放下,把筷子递给房卿九:“姐,我知道你饿了,但是你就算饿了,也不能吃人啊。”
房卿九:“……”
房至宜也不着急包扎伤口,而是在房卿九这里用了膳食,才回了院子。
他推门走进,就见茹娘坐在一旁等候。
与茹娘商议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之后,夜色已深,房至宜起身将茹娘送出去。
宁汀带着大夫进来:“公子,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房至宜看着大夫,没有向他索要疗伤的药,而是找大夫要了让伤口腐烂的药。这一排牙印,他不想要它复原,而是希望这里的痕迹会永远留在手臂上。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顺利的离开盛京,他与她便会从此天涯相隔。
宁汀帮着房至宜上完药物,再有纱布将其包扎好,他跟在房至宜身边多日,猜到他对房卿九的心思:“公子,你若喜欢房清乐,大可一起带走便是。”
房至宜笑了,笑容尽是落寞:“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选择了复国,就不该再强求他人。她既然有了选择,我又何必再横插一杠?”
第436章 这就足够了
房至宜望着被包扎好的某处,手指落在其上,摩挲着纱布,眼底蒙上柔意:“每个人性格不同,思想不同,就注定选择不同。可能在你心里,以及在这世间上大多数人的心里,认为喜欢就必须要得到。但我以为,喜欢,不一定要得到。”
他喜欢的是自由洒脱的她。
这样的她,才是最吸引也是让他最动心的。
若有一日,他将人绑在身边,看着她飞扬的神采一点一点伴随着时间而消散,将会是一种折磨。
他贪婪她的性情,就必须要尊重她的选择。
他问过她的,确定就是容渊了吗?
当时她的神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从一开始,在她的心里,他的身份都摆在堂兄的位置,这也注定了他没有去争取的机会。
若是能够争取,他一定会试着争取,关键在于,他压根就没有机会。
她既认定了容渊,他何必自作多情的惹人嫌?
宁汀从生存的环境就是你争我夺,因此在宁汀的认知里,喜欢就一定要得到:“公子,恕我直言,你没必要想得太多,干脆直接将人一道带走算了。”
房至宜不语。
他觉得够了。
再说了,他已经贪心的在身上留下了一样她给的牙印。
这就足够了。
过多的奢求和贪恋,只会让自己陷入无休无止甚至是不可触摸的深渊。
有些人,有些事,停留在刚刚好的位置就好,一旦过了那一条刚刚好的设定,紧跟着便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那人是房卿九啊,是深不可测的房卿九。
他算不准她的手里究竟还有实力,万一把她逼急了,最后弄得兵戎相见怎么办?
还有……容渊。
那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
……
冯含枝骑马回府,听闻盛京最近发生的事,以及容渊跟房卿九的婚事以后,大受打击。
她想,难怪父亲跟哥哥突然说想要是什么稀有东西,让她在外面东奔西走的找寻。合着父亲跟哥哥就是一早猜到了容渊跟房卿九的事情,商量好把她调出盛京,让她不要丧失理智的将一切都责怪在房卿九身上,并且去找房卿九算账。
但冯燊跟冯无邪都没想到,冯含枝竟然会提前回来。
冯含枝在找寻的途中,听闻一些人提起容渊跟房卿九的婚事,起初她还不相信,但是听到的传言越来越多,冯含枝也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于是她收拾行囊,回了盛京。
她到底还是有脑子的,没有立即回将军府找冯燊跟冯无邪询问,不如的话,冯含枝还没询问出是什么情况,就会被冯燊锁在将军府里不准她出去。
她去了房府。
因着满身怒意,她也没有留意到房府的护卫有何不同。
茹娘接到冯含枝闯来的消息时,正与宁婳坐在一处谈话,听闻禀报后,她嘴角一勾:“我正愁着手里的底牌太少,没想到,冯大姐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当下,她吩咐守卫不要管,将冯含枝放进来,并带着冯含枝去房卿九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