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老太太让人准备的？
房卿九细眉稍稍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在凳子上坐下，拿起筷子用了起来。
用完早点，她接过兰茜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懒懒的坐着，抬起一只手，长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手腕，拖着小巧尖细的下巴：“代我谢过祖母。”
“堂小姐放心，我一定将你的话转告给老太太。”黄四家的说罢，朝门后面端着盘子的丫鬟示意。
两个丫鬟上前，盘子里放的，是两套淡雅精致的首饰。
兰茜跟着瞧了一眼。
黄四家的指了指这些首饰：“这都是老太太特地吩咐人去苏州最好的铺子买的，希望堂小姐能够喜欢。”
房卿九起身，随手拿起一支珍珠步摇，放在手中看了看，朱唇勾起浅浅的弧度：“我很喜欢。”
兰茜走过去，带着两个丫鬟入了内室，将首饰摆放在梳妆匣。
黄四家的等人出来，又对着还站在门外没进来的妇人招了招手：“堂小姐，这位是负责给你量尺寸的绣娘，以后堂小姐的衣裳，便交由她全权负责。”
绣娘进来，福了福身：“见过堂小姐。”
房卿九微微勾唇，张开双臂，任由绣娘量尺寸。
黄四家的在一旁看着，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道：“昨日因老太太身体不适，府中乱作一团，也未来得及让绣娘过来给堂小姐量尺寸。今儿一大早，老太太传我过去，问了问堂小姐院里的情况，得知我怠慢了堂小姐，将我责骂了一顿。这不，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领着绣娘过来办差使了。”
房卿九岂会不知她的心思，无非是暂时的怕罢了。
兰茜忍俊不禁，想想之前的那副嘴脸，再对比眼下，她愈发觉得，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太客气。
能动手，就不要瞎逼逼。
黄四家的心里憎恨，面上笑意迎人，等绣娘量完尺寸，她也不愿多待，领着丫鬟就要走：“堂小姐，我已办完差事，就先走了。若堂小姐在院子里有什么要添置的，只需派兰茜过来找我，跟我说一说便可。”
房卿九挥了挥手。
兰茜看着黄四家的背影，解气的笑出了声儿：“小姐，我算是知道怎么对付这种见风使舵的下人了。”
……
房如甯走进院子，就见黄四家的一脸阴郁的带人离开，她盯着院子瞅了一眼，抬步走进：“堂妹。”
兰茜对房如甯的印象不错，笑容里也多了几分真诚：“如甯小姐好。”
房如甯在府中多年，倒是没什么架子，对下人的态度一向温和，对上兰茜的热情，回以一笑。
房卿九邀请她一起坐下，审视着眼前低眉顺眼，颇有心思的房如甯。
她才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对他人无缘无故的好。
房如甯接近自己，定是另有所图。
房如甯只觉得房卿九的眼神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锐利极有压迫感，她捏了捏掌心，想想自己对房卿九没有恶意，倒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正好兰茜送上热茶，解了一时凝固的气氛。
房如甯端起茶盏，吹散着白色的热气，随口问道：“堂妹，黄四家的是祖母跟前的红人，我方才见她一脸阴郁的离开，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房卿九好心情的用一只手拖着巴掌大的小脸，嗅着茶香，另一只手揭开茶盖，用茶盖边沿轻慢剥开漂浮着的碧绿茶叶：“也没什么事情。”
房如甯见她不说，也没多问，只是心内思索了一番，猜想房卿九应该是得罪了黄四家的，出于好意提醒道：“黄四家的心胸狭隘，也有点毒辣手腕，因此才在府中颇有地位，得了祖母的赏识。”
房卿九拨着茶叶的动作一顿，抬眼，对上房如甯清澈晶亮的一双眼。
房如甯却是一笑，不再多说。
她相信房卿九知道，她是在提醒她小心黄四家的。
房卿九把茶盖轻轻一放，发出一声轻响。
她这人对于潜在的危险有一种常人所不能及的敏锐感，她感觉得到，房如甯只是单纯的想要接近自己，便也撤了心防。
“二堂姐过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堂妹了吗？”房如甯轻笑一声，顿了会儿，又道：“罢了，我也不逗你了，我来，是想跟你一道去看看祖母的身体。祖母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渐弱，时常会出问题，我们做晚辈的，虽然无法帮她些什么，尽尽孝心还是要的。而且堂妹跟祖母向来不甚亲近，眼下祖母对你如此之好，你也理应回敬一二。堂妹以为，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房卿九莞尔。
房如甯这是在暗示她，让她尽量哄着老太太啊。
这片好意，她受了。
正好她窝在房里无所事事，到处走走也可以打发时间，遂理了理衣衫：“二堂姐，我们一同去看看祖母吧。”
第054章 气煞她也
房如甯携房卿九到时，黄氏跟茵姨娘以及房如韵都已在场。
黄氏坐在老太太床榻前，一手端着药碗，另一手用勺子搅拌着，体贴地吹了吹，待温度凉却一些后，喂给靠在软枕的老太太。
茵姨娘见房如甯跟房卿九一起出现，想起跟房如甯谈过的事情，虽然知道房如甯打定了主意这么做，她也只能支持，但意识到老太太跟黄氏在场时，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
但愿她家甯儿没有押错宝。
也希望房卿九的到来，是给甯儿带来了希望，而不是毁灭。
房如韵扫了一眼房如甯，她知道这个庶妹的心思，眼底浮现两分蔑视，暗笑房如甯犯蠢，看不清局势。
等她走到了尽头，估计就会调转船头抱紧自己的大腿了。
想到此，房如韵心情好了几分，半开玩笑，半是嘲讽地道：“二妹妹，堂妹才入府不到两日，你两就在短时间内好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看得我有点吃味儿啊。毕竟以前堂妹没入府，你天天都往我的院里跑啊。”
房如甯面色如常，不在意房如韵的弦外之音。
她无非就是在讽刺自己到处抱大腿罢了。
说实话，房如韵一直看不起她，也是因为房如甯因为庶出，不得不看着黄氏跟她的脸色过日子罢了。
换做她是房如甯，肯定也会看不起对自己处处奉承之人。
茵姨娘面色一白，她就知道房如甯接近房卿九，会引起黄氏跟房如韵的不满。然，女儿主意大，她做母亲的，除了能跟着一起干还能做甚？
她扯出笑意，温声道：“大小姐，甯儿跟堂小姐亲近，也是因为堂小姐初来府中，很多地方需要照顾一二罢了。”
闻言，房如韵的笑容更为讽刺。
老太太低着眉眼，一口一口喝着苦涩的汤药，仿佛没听出来房如韵掀起的火药味。
她也是一路走过来的，知道这些孩子的心思，只要不损害到房家的利益，小吵小闹无足轻重。
再说府中是什么情况，老太太虽不过问，心里却门儿清。
她知道黄氏跋扈，房如韵作风也有些霸道，但她识大体，偶尔的针对，也不过出于小女儿家的心性。
更何况房如韵是嫡出的大小姐，又比房如甯有才有貌，显然前程更好。
如此一对比，老太太当然会偏爱房如韵些。
房卿九瞧了眼老太太的脸色。
唔～
比昨日好了许多。
她又看着房如韵的嘴脸，怎么看怎么刺眼，想起房如甯对她还算不错，笑道：“二堂姐同我亲近是应该的，反倒是大堂姐，似乎不爱同我亲近，也从未去院子里看过我一眼，这让我有些失落。不过我想，大堂姐肯定是贵人事忙，至于二堂姐亲近我么，我想，大约是二堂姐觉得我太丑了，在我面前没有在大堂姐面前被美得不能直视的夺目感。”
房如韵噎了一下。
房卿九那也叫丑？
她是在讽刺自己容貌不如她吗？
房如甯既然选择了房卿九，就做好了跟她一条路的准备，因此房卿九说什么，她都附议。
“堂妹说的，便是我的心里话。”
论戏精程度，房如甯也功夫不差，她望着房如韵，艳羡出声：“大姐姐容貌太美，而我不过蒲柳之姿，每每见到，都会产生一种无法望其项背的距离感。且大姐姐好诗书，以前我粘大姐姐，是因为太不懂事了，且身边没有同龄的姐妹说话，打扰了大姐姐的清静。可如今堂妹来了，我便不再去烦大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