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被算计，尤其是被信任的人。
因着药物的事情，房卿九虽然没能够在盛怒之下一剑杀了他，但心里始终也产生了一丝隔阂。
容渊知道这一点，不会再犯。
他上前，一步一步的走近：“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不会轻易去碰触。药物的事，是我的错，不过这一次，我没有骗你。你我之间，的的确确存在着一个约定。”
“……”
不知为何，房卿九觉得他突然之间有种压迫感。
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生出一股心虚。
难道她真的跟容渊有什么约定没有实现？
房卿九仔细的想了想，把重生以来跟容渊相处的每一帧画面回忆了一遍。
等回忆完，她先是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力竟然在容渊这里极好，再才确定没有说过任何约定，用万分确定的语气果断道：“我想了一遍，发现我们之间，并没有约定存在。”
“有的。”他的声音低了一个度，温柔的提醒：“不是这一世。”
“……”
房卿九心神一震，瞳孔跟着放大一圈。
不是这一世。
那是……上一世？
她审视着他，眼中划过不敢相信的波光。
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
然而他说上一世，分明就是在说，他认出了她，也知道上一世。
还是说，他也不确定，在试探自己？
房卿九脑中一堆杂念，她微微眯起双眼，望着容渊，发现他神色毫无破绽，只好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道：“上一世？荒谬，人生短短数十载，哪里来的上一世？镜之，你莫不是看稀奇古怪的话本子看多了，还没从话本子里走出来吧？”
容渊笑着摇头，眸中一片暖色：“你知晓的，我从不看话本。再有，我看书的喜好，你不是很清楚吗？当年你给我找的书籍，我可曾翻开看过？”
“……”
这下，房卿九神态微变。
她还是女帝时，时常会看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又见容渊整日里一副小大人板板正正，端方君子的做派，就派宫人搜罗了民间书籍。
结果，他只淡淡的扫了一眼书名，便没有再看，更是翻都没翻过。
到最后，还是房卿九批阅完奏章，找来话本子解闷。
他提起曾经的往事，说明他是真的认出她来了。
回想起重生以来的种种，房卿九所做过的每一件事，她觉得，自己并未露出破绽来。
当初在桃源镇时，她担心字迹会被人认出来，还特地把字迹做了修改，让人辨不出来。
而入了房府之后，她也不动声色的收敛了气势和一些作风。
尽管，她把房府偶尔闹得鸡飞狗跳，但比起前世作天作地的她，这一世的她，还算安安分分扮演着闺中小姐。
当然，房卿九对闺中小姐的见解是放宽尺度的，而且理解有误。
所以，容渊究竟是怎么认出来的？
第275章 当年的约定
房卿九回过神，表面稳住，心里乱糟糟的。
有可能是她在无意间暴露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的小习惯，引起了容渊的怀疑。所以容渊再结合一些天马行空的联想，无意中知道了她借尸还魂的真相？
容渊知道她还抱着一丝不被拆穿的侥幸：“我还记得，你总爱给我搜罗小孩子的零嘴和玩具，结果，你自己抱着那些小孩子的玩意玩的津津有味。”
“……”
房卿九头疼。
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而且他的语气仿若是在鄙视她一把年纪，还对小孩子的玩意儿那么上心。
她悄咪咪的在心内反驳：小孩子的玩意儿怎么了？玩起来还是很有童趣的！
容渊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其实，她并没有露出太多的破绽，只是他的心思比旁人细腻一些，从她的字迹中找寻到了一些旁人没有留意过的蛛丝马迹而已。
人有些习惯，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房卿九细眉微拧，可以确定的是，这辈子，她的确没有跟容渊之间有过任何的约定。但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太多，她就算忘记了一些也很正常。
她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不过她也不能主动问出来，那就像是在承认她就是房卿九一样。
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再说房卿九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未放在心上，容渊眼中滑过无奈，开口提醒：“阿九，我垂髫之年，你便说，要以无数金银珠宝娶我为夫。如今，我已过弱冠数年，你为何还不下聘？”
“……”
房卿九摸了摸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随即脑子嗡嗡嗡的炸开。
也是她足够镇定，才没有做出多余的表情。
经过容渊的提醒，她男孩里忽然浮现一个画面。
年仅几岁的孩童端端正正的坐在她面前，而她一身龙袍坐在对面，抱着零嘴吃。见小家伙面容严肃清冷，就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自然而然的，说话也就带了一些调戏。
她丢下零嘴，两手撑在中间的石桌，盯着小容渊的脸庞细细打量：“我家小容渊生的一副好皮囊，将来，我定要以无数金银珠宝娶你为夫，让你日日夜夜陪伴在我身侧。”
小容渊除了眼神之中有波澜浮动，再无异色。
房卿九对他的反应早已经习以为常，她甚至很幼稚的勾起小指头，再勾起容渊的尾指拉钩：“说好了，我们也勾了手指盖章，那就说明这是你跟我之间的约定。以后，我们谁要是违背约定，谁就是王八蛋！”
小容渊很不情愿的皱眉。
……
房卿九从记忆中抽离，呼吸一滞，目不转睛盯着面前的俊俏青年。
十六年过去，当年的小容渊，成了眼前仙姿佚貌的大容渊。
然而房卿九没想到的是，当初一句随口说来的玩笑话，竟让他记在脑海之中十六年之久！
四目相对，房卿九不知所措的吞了吞口水，然后退开两步，转身就要离开。
容渊大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衣袖：“阿九，你要记得，待我凯旋归来，你一定要兑现约定，不然……”
……她就是王八蛋。
房卿九盯着拉住衣袖的大掌，明明只是碰到衣物，没有碰到肌肤，她却觉得浑身滚烫。
“知道了。”她心慌意乱的丢下一句，扯回被容渊拉住的袖子。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小时候的容渊跟现在的他重叠，白皙的面颊一红，朝着来时的路跑了。
没错。
是跑了。
想她房卿九人生当中的头一次落荒而逃，不是面对百万大军，而是面对容渊。
容渊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安静的夜里。
疏风守在周围，不清楚两人谈了一些什么，只是在房卿九离开以后，走近一些，就听到公子生平第一次大笑。
房小姐真是神奇的存在！
而房卿九原路跑回去，找到马儿，利落的翻身上马，小手勒紧缰绳的时候，还是觉得滚烫。
她坐于马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见容渊没有追上来，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凉爽的晚风，吹动她的衣衫发带，也让她的脑子清醒一些。
送完容渊以后，房卿九回去的途中便降低速度。
她见夜色已深，需要找地方休息，便找了一间客栈，把马儿交给客栈的人照顾，自己进客栈内找了一间客房，点了吃食坐在堂内。
此时在客栈内的人，大多是常在外面来往的商人。
房卿九找了安静的角落，小口小口的喝着热粥，暖了暖身子。
待她觉得吃饱喝足以后，便一手撑着脑袋，双目呆滞的开始发呆，整理跟容渊之前的谈话。
容渊究竟是怎么认出她来的，又是在何时知道她的身份的？
早知道，她就应该问清楚了再走。
房卿九叹息一声，继续思考。
在桃源镇初见，容渊表现的毫无波动，说明他并没有认出她。
之后在苏州的途中……
正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容渊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竟然会开始注意她，而且对她照顾有加。
莫不是在那时，他就已经认出她来了？
若真如此，容渊的心思也太可怕了。
紧接着，就是容渊遭遇刺杀，他丢出清世。
打从一开始，房卿九就没有往容渊认出她来这方面去想，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并没有过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