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青楼女子，竟然豁出性命跟人打赌，现在好了，芸姨娘的事还未解决，你又给我闹了这么一出！”
李知县只觉得头疼，疼的他想撞墙。
待李嘉和喝完药，一旁顺子小心翼翼的接过空了的药碗，正要端出去时，被李知县一甩长袖。
药碗跟盘子打落在地，发出帕里啪啦的声响。
李嘉和方醒过来，一听到刺耳声，便只觉得耳膜刺痛，下意识皱眉。
他面色苍白，弱冠之年，身体因为长期的贪花好色内里早已衰竭，看起来也骨瘦如柴，五官阴柔中带两分绮丽。
李知县见他闷声不吭的，指着他骂：“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老天要这么报复我，早知你品行败坏，作风如此不检点，我定然让你在你娘肚子里时，便一碗打胎药下去，让你胎死腹中！”
李嘉和：“……”
呃……
原身好像很遭人恨。
第029章 你是谁
李知县坐在椅子上，双目失去神采，一手扶着额头，做生无可恋状。
他垂着眼，长叹一口气。
“当初你娘拼死也要生下你来，最后落得难产的下场，如果你娘还在，眼睁睁看着你差点宠妾灭妻，贪花好色，干出一堆荒唐事，不知会不会恨不得永远长眠地下。”
“也怨我，是我没能把你教好，我有愧于你母亲啊……”
李嘉和重颜色，作风荒唐，李知县却不是。
李知县虽然为官不怎么样，却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好丈夫，家中不曾有过通房妾室，哪怕原配故去多年，他也未曾有过续弦的念头。
大概是太爱原配夫人，因此对唯一的儿子，管教的特别纵容，甚至幼时还十分溺爱。
李嘉和瞧了一眼被吓得忘记了反应的顺子，哑着嗓子吩咐：“给父亲倒杯茶来。”
“是。”顺子应了，立即跑出去。
闻言，李知县有了点反应。
他这才发现，李嘉和的神情与平日里的流里流气截然不同，还是那张脸，气质却有了明显的改变。
难不成溺水之后，有了一点长进？
李嘉和见他有了反应，问道：“父亲方才提到芸姨娘，发生了何事？”
一提这个，李知县气愤的再一拍桌子：“就是你找的那个好姨娘，宠到连你正妻的院子都不曾踏足过，她竟然跟她那个做媒婆的母亲，干出了买凶杀人的勾当，现在正被我关在大牢里。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声，这次就算你再怎么偏袒芸姨娘，我都不会放过她！”
顺子沏好热茶，端了上来。
李知县揭开茶盖，张嘴吹散漂浮的茶叶，一边不忘观察李嘉和的反应。
若是李嘉和敢继续维护芸姨娘，他就当着他的面自尽！
李嘉和不清楚李知县在想什么，只微微蹙眉，随即语气平淡的丢出一句：“既然芸姨娘胆大包天，做出触犯律法的事情，那就按照我朝律法严办吧。父亲作为知县，犯案之人还是身边之人，为了彰显公正，应当双倍惩罚。”
李知县：“……”
砰——
端着的茶杯脱手，摔在地上。
茶水滚烫，冒着热气。
这人……是他的儿子？
这这这……
李知县不敢置信的站起身，想到李嘉和的变化跟溺水有关，当即上前，拉过他：“看来溺水也有好处，至少让你没以前那么混账，你起来，且跟我再去溺一溺水！”
李嘉和扶额：“……”
他拿开李知县的手，躺在床上：“父亲，我累了，就算你要再让我溺水，也得让我虚弱的身子缓上一缓。”
李知县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神智恍恍惚惚的。
这真是他儿子？
他莫不是在做白日梦？
待顺子送走李知县以后，李嘉和睁开眼，不见一丝疲惫与浑浊。
他回来了。
可他前世誓死追随的人却死在了十六年前。
不……
或许……
他神色滑过异样之色，涌上一阵希望升起的情绪。
既然他能再活一次，那么，她也有可能回来。
……
房卿九跟房至宜并肩走着，察觉他一直打量自己，停下脚步，一手叉着小细腰，问道：“房至宜，你看了我一路，眼下可看够了？”
房至宜收回视线，眸中深沉如古井，突然发问：“你是谁？”
第030章 总之，你不是房卿九
房卿九眸中滑过讶异。
据她所知，原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避世的地步，整个镇上，就算她跟兰茜所住在巷子里的人家，也没人见过真正的房卿九长什么样子。
所以，房至宜是怎么确定的？
房至宜再次笃定的道：“你不是房卿九。”
“……”
聪明。
她不是原来的房卿九，但却还是房卿九。
她一笑：“我是房卿九。”
房至宜沉默了一会儿，冷静出声：“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绝不是房卿九。我打听过，真正的房卿九不通武功，连读书识字也只普普通通的水平，但你不是。”
他看过房卿九进入书店，恰好他也跟书店的掌柜认识，知道她在做写着香艳话本的事。
他曾翻开看过几眼。
内容暧昧，甚至羞耻。
然而，那样的水平，绝不是原本的房卿九所拥有的。
还有……那些栩栩如生的画作。
就连字迹的漂亮程度，也不是房卿九这个年纪能够练出来的。
她的字迹大气随性，又带着一种岁月积累的沉淀，和骨子里怎么都收敛不了的锋芒。
那不是一个十三岁少女应该有的字迹。
而且房至宜知道，能够写出那种字迹的人，心性绝非一般，多半师承德高望重之人。
房卿九沉吟了会儿，一脸真诚的道：“我说了，我是房卿九，货真价实的房卿九，你想啊，若我不是房卿九，兰茜为何还愿跟着我？”
他眸光微闪，语气仍旧是坚定不摇的笃定：“你不是。”
房卿九也不多做争辩。
反正在房至宜的心里，已经认定她不是房卿九了，她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她将房至宜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笑容中有着洞悉一切的通透：“房至宜，你暴露了。”
房至宜到底年少，尽管聪明，在房卿九面前还是慢了一拍：“我怎么暴露了？”
房卿九迈着散漫的步伐，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道：
“兰茜说过，你跟茹娘是被房二老爷赶到镇上来反省思过的。既然是反省思过，再加上你的身份，应当对我的情况并不清楚。可你却说，我不是房卿九，还打听我的情况，由此便说明，你在苏州置有心腹。”
房至宜一怔：“……”
房卿九盯着他瞧，越看，越是欣赏：“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眼神看似平静，实际上在这样的平静之下，隐藏着志向抱负。但是，我有一点很好奇。”
房至宜勾唇，这一笑，使得他清俊的容颜添上几分光彩：“你好奇什么？”
“你为什么帮我？”房卿九才不相信什么见鬼的怜惜之情。
第一次他转身回来，或许是还有着善心的。
可这一次，他能够准确的分析自己，说明在经历过第一次的相遇后，他如今心底有了一番计较。
那么，如此冷静的房至宜，更不会存在那点善心了。
他应当是胸怀沟壑，冷清之性。
房至宜静默，随即停下脚步，丢下一句：“你家到了。”
房卿九：“……”
望着房至宜转身离开的背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她的美貌让房至宜倾倒了？
第031章 苏州来人
毕竟这张脸有招蜂引蝶的资本啊。
房卿九笑笑，把跟房至宜的谈话抛诸脑后。
房至宜既然是当着她的面说出来的，说明也没打算跟别人提及，而且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屋内。
兰茜听到脚步声，当即起身来开门。
房卿九进去，正想跟兰茜说收拾东西去苏州，却见屋内多了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妇人。
妇人看见房卿九，先是好奇兰茜屋子里怎么多了一位男子，随即想到房卿九的年岁，注意到兰茜对房卿九的恭敬姿态，想通后，惊艳了一番。
猜到面前之人的身份后，妇人站起身，福了福身子，面上客气，眼中却毫无敬意：“见过堂小姐，我是黄四家的，平时负责伺候老太太的饮食起居，顺便帮二夫人管理一些府中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