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83)

他和永宁公当年还有些渊源,当年他独身从岭南入京科举,家境贫寒,身无分文,到了长安后靠着替人写信换笔墨书本钱。之后是永宁公资助了他,还在国公府给他寻了个住处,一直到他金榜题名,入朝为官。

故而郭荣文跟永宁公二人,一直关系不错。即便永宁公这些年来仕途平平,无人问津,这郭荣文也仍旧与他交好如初。

这人按说没什么问题,甚至是很令人放心的。他们此番南下,金陵府的各项账目,永宁公也放心地交给他来监察。

他也确实没出半点岔子。

但薛晏的目光却落在了一行字上。

某月某日,恰是在他来金陵的一周多前,郭荣文曾在万安酒楼之中与人会面。没谈什么事,却是替人将高昂的酒钱付了,之后又重金买了个歌伎,送到了一处宅院中。

那宅院,恰是许家少爷的落脚之处。而那许少爷,正是那天在东湖上,为了苏小倩和君怀琅二人起争执,将沈流风打落到湖里的那人。

而这许家,不是别的许家,正是京中位极人臣的许相家。

他是许相嫡长子膝下唯一的嫡子,生来体弱多病,故而从小养在后宅之中,基本没出过门。此后,还是个游方道士来了长安,给他开了一剂方子,吃了七八年,才算好全。

而说来也巧,这游方道士开了方子没几年便离奇横死,只剩下个年轻的弟子。许相为了报恩,便将他这弟子送入了宫,进了钦天监。

恰是那个与宜婕妤有私的灵台郎。

而待病好之后,后宅便关不住这位自幼娇养的少爷了。这两年,这位少爷便四处游山玩水,这段时日,恰好到了金陵。

便在此住了下来。

薛晏看着那行字,沉吟了片刻,露出了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段十四。”他出声道。

暗处的那个影子现了身:“属下在。”

薛晏抬眼问道:“那日带回来的那个丫鬟,之前是在哪里唱曲的?”

段十四抱拳,言简意赅:“万安酒楼。郭荣文去的当日,她曾与许从安有过口角。”

薛晏的笑容深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便说得通了。

郭荣文即便什么都还没做,但他在永宁公身侧供职,又去巴结许家的少爷,个中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了。

许家买通了他,等着安排他去做什么事。

至于什么事,薛晏不大在意。他只需借着这个草包少爷,让他做下点错事,让自己抓住把柄,也就够了。

“盯紧他。”薛晏吩咐道。“再去给那个许从安找些麻烦,找让他缺钱的麻烦。”

说着,他抬头看向段十四,接着道:“他如果要去找郭荣文,别拦着。郭荣文如果挪用了公账上的钱,也随他动。”

说着,他收回了目光,淡淡道:“只要他动了账上的钱,你就找个青楼,寻个未接客的烟花女,买通之后,只管砸钱捧她,将她捧成花魁,名满金陵,再去监视许从安的动向。”

段十四领命,便要退下。

就在这时,薛晏抬眸,忽然道:“你恨不恨段崇?”

段十四一顿,头一次抬眼,和薛晏对视了。

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看似平静无波,但眼底之中,却暗藏着锐利的锋芒。

他没有说话。

他这幅神情,薛晏再熟悉不过了。

段崇想要养狗,养一把见血封喉的武器,便不把对方当做人看。

他只当段十四好用,却已然忘了,这不会摇尾巴的狗,即便再听话,也是养不熟的野狼。

更何况,段崇还以为段十四不知道,他是段十四杀父弑母的仇人呢。

薛晏毫不避讳地迎上了段十四的目光,挑起唇角。

“将我的事情办好,我给你一个杀了他,取而代之的机会。”他缓缓说道。

段十四没有出声,片刻后冲着他抱了个拳,掩回了黑暗中。

薛晏收回了目光,像是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说的一般,慢条斯理地将密信放在了灯上,一点一点地烧成了灰烬。

他知道,段十四这是答应了他的提议。

房间中明明有两个人,却是一片死寂。明里卧着一只雄狮,暗地里潜伏着一只倒戈向他的豺狼。

安静的空气几乎是凝滞的。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

薛晏知道是进宝,不耐烦地皱起眉。

“什么事?”他将剩下的那一角信投入了烛火里,火光乍亮。

进宝忙道:“回王爷,东边世子殿下的屋子,瓦片让雨冲坏了!这会儿主屋里正漏雨呢,想必是住不了了!”

薛晏的目光顿时从烛火上移开,紧跟着就起了身:“我去看看。”

说着,已然越过了进宝,走出书房。

方才他身上那股气定神闲的阴戾,早就不知散到哪里去了。

第68章

东边院中的君怀琅也没想到, 巡抚府的屋顶竟会被冲垮。

说来,巡抚府也建了有些年头了。历任巡抚都在这里下榻,住个两年便又搬走,紧跟着又要迎接下一任, 故而少有人会专门修整它。

到了今年, 雨水从一开春便充沛极了, 屋顶的缝隙里都生了青苔。今日再教雨骤然一冲, 便将他屋顶的瓦片冲坏了些, 雨水顿时漏到了房中。

这下,满屋子长安来的下人都乱了手脚。

正在众人又是堵屋顶、又是抢救物品的时候,拂衣匆匆跑了进来。

“少爷, 王爷来了。”他说道。

君怀琅此时正站在旁侧看他们补屋顶, 闻言侧过头去,就看见薛晏在廊下收了伞,从一片灯火朦胧的夜色里走了进来。

他抬头,先往君怀琅的屋顶上看了一眼。

屋顶被淋坏了好几处,雨水连着檐上的积水,簌簌地往下流,将屋里的桌椅、床帐和地毯都淋湿了不少。房中的丫鬟小厮们显然也没什么经验,此时忙里忙外的, 乱成了一团。

而站在旁侧的君怀琅, 虽仍是那般安静清冷的模样, 但也能看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手足无措。

毕竟是自幼受人伺候长大的公侯少爷,自然也不会处理这种房子漏了的琐事。

他看向薛晏时, 目光中还存着几分茫然。

薛晏的心口被软软地撞了一下,接着侧目看向跟在身侧的苏小倩。

苏小倩点头应道:“回王爷,奴婢会处理。今夜先替世子殿下将屋顶补好, 待明日天晴,再重新来修。”

她自幼家中贫困,金陵雨水又多,免不了年年都要修一修屋顶。故而在这件事上,她还是颇有经验的。

薛晏嗯了一声,对君怀琅道:“先去我那里。”

君怀琅一愣:“嗯?”

向来不喜同人解释、什么话都只说一遍的广陵王殿下耐心地开口道:“你这里今夜住不得,待到明日整理好了,你再搬回来。”

君怀琅有些犹豫。

虽说自己这里的确住不得了,但是对面的院子是他收拾的,他清楚,那院里的主屋中只有一张床。

他本打算让拂衣去寻间空院子,或找个闲置的厢房或碧纱橱将就一晚的。若是真搬到薛晏的院中,薛晏住哪里去?

他一犹豫,跟在后头的进宝就懂了个中意思。

作为主子得力的狗奴才,不仅要猜透主子的意思,还要在主子说不出口的时候,替他将意思表达出来。

“世子殿下不如先到王爷院中坐坐。这儿这会子这么乱,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一时半会也整理不好。”进宝笑嘻嘻地插话道。“您今儿个刚淋了雨,奴才煮了点儿红枣茶,您去了,也省得奴才送来。”

君怀琅正想说,自己今日没怎么淋雨,反倒是他主子淋透了,可紧跟着,旁边的薛晏就跟着嗯了一声。

君怀琅看去,就见薛晏已经接过了进宝手里的伞。

“走吧。”他说。

君怀琅便这般稀里糊涂地跟着薛晏,到西边的院落中去了。

——

此时刚刚入夜,天色还不算晚。进宝将君怀琅请到薛晏的主屋之中,给他上了茶,又寻来些书本给他消遣。

按说这个时间,他家主子还要再在书房工作一个来时辰,才会回屋歇息的。却不料,他主子一路打着伞送世子殿下进屋,自己也跟着进来,在寝房的桌前兀自一坐,就寻了本兵书静静地看。

这一系列的动作,把进宝都看懵了。

这是……今儿个不打算管书房桌上的那一堆公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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