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虐文女主她亲哥(62)

一时间,宫室中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聆福和祝太医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便都将目光投向了清平帝。

就见清平帝神色变了变,说道:“让他进来。”

小太监应诺,将薛晏领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袍仍旧没换,但在有地龙的屋子里熏了半夜,也已经半干了。只是远远看去,仍旧是狼狈的,一看就知道落过了水。

清平帝莫名有些心虚。

只要第一次注意过他的长相,清平帝就很难将薛晏和容妃割裂开。一见他,他条件反射地就会想起容妃当年的音容笑貌,若再多看几眼,又能发现,他又有哪儿也同容妃长得相像。

薛晏在清平帝面前跪了下来。

“起吧。”清平帝道。“夜里寻朕,是有何事?”

薛晏抬起头看向他,神情平静,并没有半分倨傲的神色,却打骨头里都透出一股不卑不亢。

“回父皇,儿臣方才听祝太医说,永宁公世子是撞了邪,便特来求见父皇。”

谁都没想到,他会将这件事大大方方地亲口说出来。

这话即便要说,也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可,自然不能这般放在台面上,光明正大地讲。

方才还下定决心,要给君怀琅灌符水的清平帝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不过是随口猜测,当不得真……”

薛晏却像没听到一般,接着说道:“儿臣自知,宫中的邪祟唯独儿臣一人,因此永宁公世子的怪疾,定是因儿臣所起。”

他轻描淡写却又笃定地开口,反倒让清平帝心下有两分难受。

哪儿有孩子会这般直言自己是邪祟呢?

更何况,大雍本就重儒学,轻佛道。清平帝迷信,同懂行的人私下说说也就罢了,真教这当事人亲口直言不讳地讲出来,就显得他有多荒唐似的。

清平帝自然不愿承认自己荒唐,一时间尴尬地不知如何应对。

接着,他就见薛晏俯身,冲他磕了个头。

“儿臣请旨,自去宫中佛堂为永宁公世子抄《度厄经》百遍,以镇儿臣身上邪祟。永宁公世子仍旧服药,若待明日仍无法治愈,儿臣再向父皇请罪。”

清平帝愣在原处。

他又听薛晏接着说道:“若有半点差池,儿臣一力承担。”

清平帝片刻都没有言语。

他不得不承认,跪在那儿的,是他和容妃唯一的孩子。可这孩子却受上天苛待,非成了降世的煞星,生来教他父子相妨。

如今他这么请求自己,清平帝有些说不出拒绝的话。

片刻后,他说道:“就如你所言。去吧。”

旁边的聆福吓了一跳,又看了祝太医一眼,上前道:“陛下,那灵台郎……?”

清平帝摆了摆手。

“等到明日,若再好不了,再去请他。”他说道。

其实也是他心里在赌,想看看这抄《度厄经》的法子,能不能镇住薛晏身上的煞。

若真的能行,自己不是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吗?

他没看见,在他身侧的聆福紧张地看了祝太医一眼,而祝太医回了他一个叫他安心的眼神。

不过这一切,都落在了薛晏的眼中。

那双眼,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在那看不见底的深处,却卷集着骇人的惊涛骇浪。

第51章

佛堂里并没有烧地龙。

薛晏身上的衣袍已然换了一身, 干燥洁净,缀着厚重的皮毛。进宝没有伺候在侧,他独自一人,跪在佛前的案边抄经。

佛像前的烛火静静地燃, 照在金身佛像安详慈仁的面容上。窗外隐约传来一声一声的木鱼, 安静空灵, 像是今夜宫中的闹剧, 皆与此无关一般。

一盏烛火被放在了薛晏的案头。

薛晏抬眼, 就见桌边站着个小和尚,看起来面容年轻,最多也就十来岁。

这小和尚, 正是千秋宴那天, 君怀琅来给自己送衣袍时,在这儿守夜的小和尚。

见薛晏认出了自己,那小和尚微微一笑,冲他合十,行了个佛礼。

“施主不必担忧,只要心诚,您所要保佑的那位施主,定会逢凶化吉的。”他声音平静安然, 伴着一声声的木鱼, 恍然如天际传来的佛偈。

薛晏闻言, 却轻蔑地嗤了一声。

“你以为,我在这儿抄经, 是为了祈福?”口气沉冷,分毫不掩饰其中的不屑。

那小和尚一愣,道了句阿弥陀佛。

“您难道不是为了给那位施主度厄?”他问道。“宫中而今, 确有邪祟作恶。这邪祟虽不在施主身上,却危及施主之身。难道施主抄经念佛,不是为此?”

薛晏闻言,将笔一抛,抱着胳膊往后靠了靠,抬头看向面前的佛像,道:“这事儿,佛祖管得到吗。”

那小和尚道:“只要施主心诚,定会有所回报的。”

薛晏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又拿起了笔。

“佛祖管不了。”他说。“他如果管得了,这些人早就死了。”

他确是在这儿抄经,但绝不是真要镇自己身上的什么煞气。他这煞气与生俱来,若抄抄经就能治好,还算得什么煞星下凡?

他只是分得清天灾和人祸罢了。

若真是难以违抗的天命,那也只与他自己有关,伤害不到别人;而这人祸,他则有的是法子,让那些人各个都不得好死。

只是在处理人祸的时候,需得装上几分虔诚迷信罢了。

他抬头,看向那宝相庄严的佛像。

“佛祖管不了,但我能管。”薛晏说。“不用求佛,我就能保佑他。佛祖诛不了的邪,我来杀。”

他一字一顿,双眼里映出的是满目悲悯的佛,眼底藏着的,却是锋芒毕露的凶狠杀意。

他从来没尝过今夜这般蚀骨的心痛,也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强烈的,血债血偿的冲动。

——

深黑色的天幕中悬起了一颗启明星。

薛晏手边的经文摞起了薄薄的一叠,案头的灯也逐渐烧干了。他静静低头抄着经书,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五殿下!”薛晏回头,就见一个太监跪在殿外,禀告道。“世子殿下已经退烧了,皇上感念您抄经有功,请您回永乐殿复命。”

薛晏握着笔的手不着痕迹地松了松。透过他手指和笔杆的缝隙,能看见他被笔杆磨得微微泛红的指腹。

那是握笔力道极重,才会留下的痕迹。

薛晏却没起身。他回过头去,手下的笔重新落在了宣纸上。

“多谢父皇好意。”他头也没回,说道。“你去回禀父皇,我今日许下承诺,要抄经百遍,如今只抄了二十三遍,不敢违背诺言。待我将百遍抄完,再去向父皇复命。”

那太监一愣,抬起头来。

这病都好了,事情也算过去了,五皇子还不快些回去领赏,怎么还坚持在这儿抄经呢?

薛晏没回头,道:“你自去回话。”

那太监领了旨意,只好应是,从佛堂中退了出去。

薛晏低头,默不作声地继续抄经。

此时旁侧无人,若有懂行者在侧,定然能看出,他这一页纸上,前后的字迹,都有些许区别。

前半页锋芒毕露,笔锋之间都隐含着冷冽的杀伐之气,如阵前将领排兵布阵、数千铁骑整装待发。而后半页,笔画中却隐含了几分如释重负,杀伐气却半分不减,像是秋后悬在犯人头顶的屠刀。

而这前后分别的那个字,正是太监来报时,他写的最后一个字。

夜格外长。

拂晓之前,天色愈发暗沉,天际却泛起了鱼肚白。

远处有守夜的宫人,敲起了打更的梆子,一声一声,回荡在皇城之中。

薛晏案头的灯也昏暗下去,眼看着要烧干了油。那小和尚惯常在佛堂里守夜点灯,此时便熟练地赶来,替他续上了灯油。

“施主似乎在等什么。”他看薛晏仍旧在抄经,一整夜都没停,不由开口道。

薛晏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又猜对了。”他手下没停,说道。

小和尚合十,又道了句阿弥陀佛。

这倒不是他猜测,只是参禅念佛久了,也能窥见一二人心。

“快等到了。”他听薛晏淡淡地说道。

“只是不知,施主是在等什么?”那小和尚不由问道。“方才已经有人来报,那位施主转危为安,您还有什么期盼的呢?”

“不是期盼什么。”薛晏淡淡说道。“而是要等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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