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会去找‘太平门’梁家的麻烦,没想到直接冲着朱勔去了。你这胆子还真是要多大就有多大。”
忘忧无所谓的挑挑眉:“对我来说,梁家和朱家都是一样的,找谁家麻烦都是一个做法。既然价钱一样,我为什么不挑个大的。”
铁手在她头上弹了一记:“你当是挑西瓜呢?好好想想回去怎么跟世叔解释吧,上次还有我们给你顶着,这次可连个陪你的人都没有。”
忘忧顾不上揉揉被弹的额头,一把抱住铁手一只手臂:“小夏哥不能自己跑啊,那个……现在写信让卷儿哥去京城怎么样?”
铁手道:“现在知道怕了,动手之前怎么没想。”
忘忧回忆一下,慢慢松开了铁手的胳膊:“我觉得先生就是让我去东南搅局的,不然为什么把承影给我送来。要不是看见承影,我根本想不到要去刺杀谁呢。”
铁手也是这样想的,刚才的话不过是怕她弑杀上瘾,说来敲打她的。结果很令人满意就是了。
问完了话,铁手重新和仇小街几个见过。听孙青霞说了这里‘叫天王’手下杀害村民的经过,铁手点头:“跟我判断的差不多,只可惜这回‘叫天王’一行人收到‘东南王’的传信已经退走了。”
忘忧点头:“真可惜,不然就能抓他回京了。”
铁手安慰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龙舌兰嘴角抽抽的跟铁手道:“你也不用这么哄她吧,万一以后真碰到查叫天,看你怎么办。”
忘忧无奈的叹了口气,铁手笑着抚了抚她的头:“没事。”
也不知这句“没事”是跟龙舌兰说的,表示碰不到“叫天王”查叫天。还是跟忘忧说的,表示别人低估你没关系,我们信你。
……
忘忧在煎药,她没生过火,弄得自己脸上黑一道白一道才终于点着了。拿个小扇子扇着火,手拄着头打起了瞌睡。
手臂渐渐滑下,一只温和的大手托住了她的头。
忘忧睁开眼:“小夏哥我没睡着,只是闭会眼。”
铁手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忘忧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被烟熏的眼睛有些疼,闭会眼而已,不累。难得碰见个你认可的好官,我也出些力,心里高兴呢。”
在这东南一隅,百姓大都给剥削殆尽,民不聊生。但这向阳小镇、阳丽乡、春阳市一带情况却独好,主要是因为这儿的官好。
官好,便“上遮下扶”:遮的是不让上头恣肆搜刮;扶的便是尽官府之力协助老百姓从事生产耕作,安居乐业。
章图是个好官。
他清,不收钱,不受贿。有次他办一件案,查明了是纨绔子弟干的,杀人奸掳。上头着人送来了足以供他吃一辈子再乐下一辈子的贿款,他却正眼也不看,连送贿者一并办了。
他正,不询私,不偏颇。连自己上司亲属犯罪,也一样照判不误。判了之后,才跪地请罪,在自己俸禄中腾出一笔钱,来接济受刑犯人牵累的妻儿。就连自己儿子犯法,他也自行检举,照判不误。
他廉,所以家里只有一个仆人,妻儿都吃糙米,穿荆布。
他人好,一旦不在公职上,他就跟百姓打成一片。不管屠户、农佃,乃至打更的、挑大粪的,他都一视同仁,甚至有时是卸袍捋袖,一起帮人耕作劳役。
所以他深得人们爱戴,大家都喜欢他。有时候甚至戏谚地称之为“图章”,这位青天大老爷也不以为忤,照应不误。
这样好的一个官给杀手组织刺杀,铁手怎么会不管。于是他管了,也就得罪了一群杀手。这些人为了报仇,不惜毁掉了水坝。这才有了铁手和孙青霞救村民的事。
村民最后被“叫天王”查叫天的部下和杀手集团的余孽屠杀,只剩下了小颜一个,孙青霞和龙舌兰送她去投靠亲戚了。“一笑神捕”仇小街自有别的案子要办。忘忧则留在县衙为重伤的章图和铁手医治伤病。
铁手细心,看出忘忧不大高兴,让她不高兴的无非两点:一是那些惨死的村民,二是这官不官、匪不匪的世道。于是铁手跟忘忧说了很多章图做的事,小姑娘听了开心不少,亲自给他们煎药烧饭。章图那干瘦的小儿子,才几天就给喂胖了一圈,章夫人的脸色也红润了很多。
铁手问道:“还有多久能煎好?别错过了好戏才是。”
“什么好戏?”
铁手故作神秘的道:“看了会让你心情好很多的坏事。”
“心情好很多的坏事?药还得再煎一刻钟,来得及吗?”
“来得及,煎好了让老刘送去给章大人,你去洗把脸,都成花猫了。”
“有吗?还真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毕竟看猫也是乐趣嘛。”
“小夏哥你学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章图,温书里难得的好官,《纵横》里上来就死了,这里不会让他死的。温书里的好官太少太少了……
第126章 看逃狱
收拾好后,铁手带忘忧来到了县衙监狱的后身,两人躲在树上往下看。
忘忧凝音成线:“到底是什么坏事啊?”
铁手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说话声音轻些就行了,都是普通人。”
“哦,告诉我嘛。”
“这里的牢头还记得吗?”
“怎么忘得掉,‘活钟馗’嘛,真的是我见过最像钟馗的人了。”
“嗯,确实。……看哪里,快出来了。”
忘忧顺着铁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监狱的后墙,此时有一块正簌簌的掉土。忘忧瞪大了眼睛,吃惊道:“逃狱?你带我来看逃狱?”
铁手笑道:“对啊,接着看就是。”
“哦。”
墙不一会就开了个洞,钻出一个人来。这人出来后左右看看,抱了些干草把洞堵住,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铁手示意忘忧跟上,嘴里跟她解释:“这人叫张四,他爹生前是这一代打井的好手。章图上任后,兴修了不少水利,用不着民间钻井取水了,张四也就没了事做。他爹去世后,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娘要照看,也去不得远处,就在镇子上的一家酒楼里做了伙计。被关起来是因为酒楼的少东家醉了酒和同窗打架,他上去帮忙,意外打断了人家的腿。酒楼的东家本来想拿银子私了,这张四说宁愿去坐牢,只要十两银子拿回家去给老娘治病。”
忘忧点点头:“是个孝子啊。判了多久?”
“因为打伤的人有功名在身,判了五个月。张四跟他娘谎称有人找他去外地挖井,预付了十两银子的工钱。他娘倒也信了,只要他今天必须回家一趟,今天是张四的生辰。”
“这样啊,可是逃狱应该是重罪吧,抓回去岂不是很惨?”
“对,很惨,不光要加刑期,还要杖责。”
“嘶……哎?他怎么挖出来的?不是有狱卒吗?”
“终于反应过来了啊。那‘活钟馗’早想成全他,想来想去自己运功把墙震松动了一块,装作喝醉酒跟人说漏了嘴。张四打井的出身,挖土自是不在话下,早早的挖到墙剩了薄薄一层,就等今天挖通逃狱。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瞒着、怕着过了几个月。”
忘忧忍俊不禁:“等等,这些都谁告诉你的?章大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
“章大人自己放人回家探亲不行吗?非要来这出。”
铁手道:“只有近亲重病或者亡故才能放归续刑,张四的情况不合适。”
“那为什么不明说,非让张四和那‘活钟馗’提心吊胆呢?”
铁手笑道:“这话从你嘴里问出来我才真是有些奇怪呢,你要是章图的话,你会告诉他们?”
忘忧想了想:“嘿嘿,不会。要看戏。”
铁手含笑看她一眼:“所以带你来看啊。”
忘忧笑嘻嘻,忽然想到:“那牢里现在什么情况?发现犯人逃狱了,捕快们不会去他家抓他吗?”
铁手道:“‘活钟馗’今天特地请狱卒捕快们吃酒,估计会把人灌醉吧。”
“那这件事可怎么收尾?就算张四回了牢房,那么大一个墙洞在那,迟早会被发现的吧。”
铁手道:“所以就得咱们出手了。装作神秘武林人打斗中不慎毁了监狱一面墙就是,章图也是这个意思。就看张四怎么选了,他要是探了母亲自己回大牢,咱们就等他进去了再毁墙。若是要逃跑,那杖责加刑都是活该,先毁掉墙再拿人入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