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泰退了两步,愣了愣,忽然涨红了脸,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鬼话!他和老安掌柜前一阵子还在说要给晴洲娶个高门的媳妇,不是为了压过我为什么要娶高门媳妇?晴洲现在就在请那位高门的小姐喝酒吧,我偏要挑今天动手,连那位高门第的小姐一起送上路,也算晴洲没白叫我这么多年的大师兄!”
花晴洲急着想说话,奈何半分声音都发不出。忘忧安抚道:“我知道你们没那个意思,你和我相处极为坦荡,怕是你大师兄自己误会了。”
花晴洲猛点头。
花枯发听他说起“高门第的小姐”,突然变了脸色:“任劳任怨,你们到底要什么,直接说出来。”
任怨笑得亲切:“我听说花党魁是个硬骨头,才准备让令徒出来再给咱们挑几个人显显手段,没想到花党魁如此上道。早知如此,刚才那位仁兄可少受多少苦啊。”
任劳道:“朱勔将军正是用人之际,各位何不加入朱大将军的队伍为国效力?”
“用人?用人来欺上瞒下榨取民脂民膏?用人以骚扰民间,逞一己之欲?”温梦成不屑地道,“朱大人的为人作风,在江湖上扬得了名、立得起万、直得起脊骨的江湖好汉们,都领教了。”
任劳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温梦成浩然地道,“敬谢不敏。”
花枯发问道:“朱勔何时与刑部有关联?朱月明派你们来的?”
“错了”任劳眯着老眼笑道:“是‘四大名捕’。”
咩?忘忧心想:这“四大名捕”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叶棋五用,任劳任怨也用。
大厅起起落落都有人在喊:“我不信!”“说谎!”“‘四大名捕’要抓我们,何须用这种卑污手段!”
任劳忽然把手一扬,道:“这是什么?”
温梦成和花枯发站得最近,一眼看得清楚,失声道:“平乱玦!”
这回好了,不用找东西蒙面了,伪造“平乱玦”应该也是不小的罪名吧。
花枯发忽然大笑起来:“你说是官家派你们来的我都能信一分,就是‘四大名捕’不可能!”
这回连温梦成都奇怪的看向他。
任怨叹气:“果然还是要咱们费劲才成。”他看向张顺泰“接着轮到哪个,你说说看。”
张顺泰左望望右望望,想到之前人的惨状,大汗涔涔而下。
“别怕”任劳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一役过后,你就是这儿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有人怕你,你不怕人。”
张顺泰却连唇都抖了,咬了咬牙,毅然抬头,看人。
看他的同门他的师兄弟们。
谁给他指出,就先遭殃。
张顺泰咬唇:“晴洲呢?”
任劳笑道:“对!快去找找那位花公子,还有那位高门第的小姐,咱们也看看倒是什么高门第。”自有他们带来的人去各处搜寻。
任怨道:“让他们找着,你从这些人里再挑。”
张顺泰再一一扫过这些师弟们,不知要选谁出来才好。
这时候,赵天容忽道:“大师兄不选,不如由我来选。”
第98章 送解脱
众人闻言,更是一惊。
赵天容与“发梦二党”,可谓恩了情绝,被花枯发下令严惩,这必使得赵天容更加心怀不忿,亟思报复。
任劳一听,顿时乐开了怀,颔首抚着稀疏的灰髯笑道:“好,好,你两师兄弟就商议商议。”
赵天容这般一说,张顺泰也松了一口气。要他杀伤同门,他也真有点不忍心。
赵天容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张顺泰没听清楚:“啊?”
赵天容又低声说了一句话。张顺泰还是没听清楚,只好又凑上了耳朵。
赵天容吸了一口气,说:“你去死吧!”
张顺泰这回是听清楚了,可是已经迟了。赵天容已经动了手。
他一刀就捅进张顺泰的肚子里。
张顺泰只觉彻心彻肺的一痛,功力一散。赵天容几乎是一连、一刹那间、一气呵成地刺中他三十六刀,张顺泰的身子立即就变成了一道喷泉,三十六道伤口的喷泉。
赵天容的外号“七十二手”可不是白来的,以他而言,他只是出手半招,张顺泰便已给他刺倒了。他立刻就逃,他的外号还有前半句:“三十六着”。如此情境,自然要走为上着。
把赵天容从关押之处放出来的是一对兄弟,忘忧自入江湖已经见过好几对为恶的兄弟了,比如“岭南双恶”、“福慧双修”、言氏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
赵天容身形刚刚展动,两兄弟之一的刀也展动了。
第一刀,赵天容就少了一只手。他也不是没有闪躲,他一闪又闪,在短短的一瞬间,已总共闪了十八次,在场的只要是高手就一定看得出来,他闪得如何快、如何巧、如何敏捷!
不过依然没有用。
刀影还在动,又动了七次。每次都比砍断赵天容手的那刀快很多,但它再没砍中过赵天容。七次刀影闪过,赵天容的断手才落地,而他本人,到现在还没感觉到疼。
一个碧色身影好像本来就在那似的立在赵天容身侧,一堂的高手竟也都现在才发现多了个人。
赵天容这才感觉到疼,疼的钻心。忘忧在他手臂上连点几下,灌入内力,替他止了血。推给刚跑过来的花晴洲:“带他到一旁去。”
花晴洲扶住赵天容,眼睛却还看着忘忧:“我帮你。”
忘忧失笑:“一会帮我装几坛酒好了,这里,你帮不上。”
花晴洲张了张嘴,还是扶着赵天容到一旁去了。
他的动作本就不快,何况又扶着一个断手的赵天容,但是厅上没一个人敢动一动。那对兄弟已经双双拔刀在手,却不敢移动一下。
花枯发满肚子话不知该先说哪句,到底是花晴洲扶着赵天容过来了,于是向赵天容问道:“你……为什么?”
“我只好色,贪学绝艺,但绝不背叛师门,绝不出卖同门……”赵天容嘴里喘息道:“我以为师父是真的痛恨师伯,才会附和诬陷他……至于大师兄的作为,我是宁死不干的。”
花枯发已经忍不住,泪簌簌而下:“好!你还是我的好徒儿!”
赵天容惨笑道:“师父!”
花晴洲扶赵天容坐下,花枯发又问向花晴洲:“晴洲,这位是……”
花晴洲点点头:“是忘忧姑娘。”
忘忧站得笔直:“任劳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任劳眯着眼睛,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忘忧伸手一块块取下脸上的易容之物:“看来任劳大人贵人多忘事啊,那晚冷四爷带我和唐宝牛、张炭从刑部离开的时候,大人可是说过类似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呢。”
易容取下,精致到让任劳胆战心惊再不愿看见的一张美人面。
任劳本就缺了牙的口中简直吐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神侯府……小医仙?”
忘忧道:“看来大人没忘,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
任劳淌下汗来:“他说的……高门第的女子……是你?”
忘忧道:“你不说我还忘了。”
忘忧对躺倒在地不断从伤口喷血的张顺泰踢了一脚。这一脚下去,张顺泰反而止住了血。“花党魁,让您这位弟子做个明白鬼吧。”
花晴洲抢在花枯发前面喊道:“大师兄!爹是真的想让你接他的衣钵的。至于什么娶高门之女,更是无稽之谈,这位是神侯府的大小姐啊,我与她只是酒友而已……她只是来帮追命三爷取酒的。爹叫我以后要听你的话,决不可以恃他的地位来逆你之意,真的!”
花枯发怒叱了一声:“住口!是我瞎了眼!”
张顺泰苍白的脸色显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来,口中喃喃:“竟是这样吗,我错了……错了……”再无了声息。
忘忧深吸一口气:“任劳大人,接下来该算算账了吧。我刚才恍惚听见你说是‘四大名捕’派你们来的,请问是哪位下的令呢?‘平乱玦’又是哪位交给您的,可能让我看看?”
任劳只觉得背后一片凉:“我们也是听命办事,姑娘自行离开可好?日后定有厚礼相赠。”
忘忧道:“您说这话自己都不信吧,看在你们没杀人的份上,解药交出来,带着你的人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