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原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便有了一个孩子的维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殿下是太子,民女本来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但今日殿下叫我过来,想必是想听听民女的心意。”
“且说。”
“贵妃娘娘与殿下待民女一家天恩浩荡,民女自当竭尽全力办好殿下的差事。那日在别院,贵妃娘娘说,想要民女为殿下平安生下一个孩子,这可是殿下想要民女办的事?”
太子颔首:“不错。”
“民女会在东宫安心养胎,将来孩子诞下,请殿下容许我离开。”
“你想离开,莫非是为了你的卫承远?”太子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徐幼宁没想到太子会突然提起卫承远这个名字。
“此事与承远哥哥无关。”
太子闻言,脸色即刻变得寒冷,冷笑了一声:“有一件事或许没人告诉你,你离家的第二日,你的家人就已经去卫家替你退了亲。”
徐幼宁再傻,也看得出太子动了怒。
只是她不明白,先前跟太子说话的时候,不管说什么,太子始终维持着风度,现下她承诺会帮他办好差事,只求事成后离开,为何他会突然动怒?
难道他非要留自己在身边,不想自己离去?
这个念头一出,徐幼宁顿时觉得可笑。
“名分的事,孤自有主张。”太子寒着脸道,“还有别的事需要孤替你办的么?”
徐幼宁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太子生气归生气,到底还保持着一国太子的雅量和风度。
于是,她壮着胆子道:“殿下,民女想回家探望祖母,可以吗?”
她向王福元询问祖母的情况,王福元支支吾吾的样子令她不安。
“太医说,你现在不易挪动,等足了三月,孤派人送你回去见家人。”太子说着,“其实你不必担心,徐家的人孤会一直照拂着。”
徐幼宁当然相信他有庇护徐家的能力。
“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他这么问,可徐幼宁已经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耐烦。
这样予取予求的机会往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徐幼宁一咬牙,又道:“民女从前有一个婢女叫月芽,爹爹下狱之后,太太说家里开支不过来,把月芽发卖了,月芽才十三岁,民女担心她……”
“孤会派人去找。退下吧。”
太子下了逐客令。
但他既然应下了,徐幼宁的目的就达到了。在徐家,月芽是除了老太太之外真正关心徐幼宁的人。当初陈氏要发卖月芽,徐幼宁阻止不了,如今既有了一线生机,她自然要为月芽试一试。
只要太子不把她杀了,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徐幼宁管不着。
更何况,徐幼宁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怒。
待徐幼宁退下,内侍方才进门。只是还没有开口,太子狠狠拍了一下食案,震得一只瓷碗从食案上掉下来。
“殿下息怒。”内侍急忙跪下。
太子砸了碗,心头的怒气稍稍平息。
他生气,并不为着徐幼宁要离开抑或是她提出诸多要求,而是因为她那一声“承远哥哥”。
他与徐幼宁缠绵的那一晚,徐幼宁迷迷糊糊的,他却是清醒的。
他清醒地看着徐幼宁在他跟前香汗淋漓,也清醒地看着她勾着自己的脖子,奶酥奶酥地喊着“承远哥哥”。
他固然清楚自己对徐幼宁并无什么情感。
然那一夜是徐幼宁的第一次,亦是他的头一遭。
即便他冷静自持,亦忍不住回味一二。但在回味之中,总会想起那几声“承远哥哥”,叫他没来由的恼火。
他深吸几口气,迅速恢复了冷静。
他要徐幼宁,只是需要她给自己生下孩子破了命格而已,其余的事不必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幼宁:伴君如伴虎,太子脾气太大了。
太子(流泪):第一天晚上你就喊别的男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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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徐幼宁自然不知道太子在自己走后砸了碗,更无法窥知太子的心意。
那天晚上,对她而言就是一个迷蒙的梦,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此时,她的心情蛮好。
太子答应让她回家看祖母,也答应寻找月芽。
如他所言,她无能为力的许多困难,在他看来易如反掌。
出了承乾宫,仍是坐步撵回去。
陪着她回去的不是桂心,而是另一个叫素心的宫女,看着温和亲切,同徐幼宁说话很是恭敬。
徐幼宁没有问桂心如何,桂心不是她的奴婢,要怎么处置奴婢是主家的事,轮不到她来操心。
虽是入了夜,徐幼宁这一来一回的仍是出了一身薄汗,孟夏说她如今不宜坐浴,只叫素心帮她擦了身子。
没有诊出喜脉的时候,徐幼宁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如今知道自己有孕,顿时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起来,连素日爱吃的小点心也没了胃口。
好在孟夏和素心十分尽心,稍稍减轻了些害喜的苦楚。
自那日之后,太子没有召她去承乾宫,也没有过来找她,徐幼宁在这方小院里平平静静的住了两个月,待太医诊过,说胎相稳固之后,承乾宫那边终于传了话,送徐幼宁回莲花巷探望家人。
徐幼宁接到消息,欢喜地准备起来。
她在这小院里虽不是主子,底下人不会短缺她的吃穿用度。只是衣裳首饰都是东宫的,不能拿回去,只能叫人备些吃的。
素心知她要回去看望祖母,为她准备一个三层的雕花食盒,装上了各种老太太喜欢吃的甜软之物。
她身份尴尬,不能大白天的回家,等到夜里宵禁过后,方才乘马车前往莲花巷。
夜里的京城很不一样。
白日里的繁华与喧嚣尽数退去,宽敞的大街上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只听得到马蹄和车轮哒哒的声音。
当初进东宫的时候,徐幼宁觉得是在做梦,如今要回家了,她依然觉得在做梦。
她居然进东宫伺候太子,居然还能从东宫回家。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下了。
素心扶着徐幼宁下了马车,徐启平和陈氏已经站在了宅子门口。
家里这么大的阵仗迎接,想必东宫这边早派人过来打了招呼。
“爹。”徐幼宁上前朝徐启平福了一福。
徐启平没有说话,目光直直落在徐幼宁身上。
上一次见到女儿的时候,徐幼宁还是纤纤细腰,而此刻的她,脸庞似乎没有变化,腰却宽了不少。
徐幼宁见徐启平和陈氏都愣愣盯着自己的肚子,并不觉得意外。
只是她回来一次机会难得,实在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多费唇舌。
“爹,祖母呢?”
徐启平依旧愣愣地,陈氏回过神,“老太太在屋里等你,先进屋吧,外头风大,先进屋吧。”
说着,陈氏伸手拉着徐幼宁进了宅子,也不管徐启平如何,带着徐幼宁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徐家上下都知道徐幼宁回来,里里外外灯火通明。
刚走了没几步,就撞见匆匆从里院跑出来的徐幼姝。
徐幼姝是徐家的嫡女,比徐幼宁小四个月。
一见徐幼宁穿着宽大的衣裳往里走,顿时大声嚷道:“二姐姐,你这么快就有身孕啦?”
陈氏听她这么大声,忙训斥道:“还嫌不够丢人么?这么大声,叫街坊四邻听到,往后你还嫁不嫁人了?”
徐幼姝挨了训,脸上的表情依旧幸灾乐祸地,“二姐姐,要你做外室的到底是什么人呀?是不是比爹还老?”
“闭嘴。”徐启平从外头进来,正好听见徐幼姝这句话,顿时怒道,“要不是你姐姐,你这会儿还不知被人卖到哪里去了?还有脸在这里说风凉话!”
“爹!”徐幼姝哪里被徐启平这样训斥过,顿时哭着跑回屋了。
徐启平训了徐幼姝,还不解气,又望向陈氏:“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陈氏忍着气,怨怒地望向徐幼宁:“老太太在等你说话,自个儿进去吧。”
“多谢太太。”徐幼宁早已习惯了这一家子,脸上并无什么波澜,朝徐启平福了一福,自己往祖母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