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不喜欢对孩子撒谎,他认为孩子懂得比大人想象的要多的多,撒谎不仅无益而且破坏孩子对父母的信任,所以他坦然承认是。
朱家贝没想到父亲如此坦率,“那,以后你俩别吵了行吗?”
“以后不会了。”朱朝阳点点头,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堵车严重,前方一片红灯海洋,他从后座拿过便当盒递给贝贝,里面是叶驰敏烤的肉松饼。
“妈妈真好。”朱家贝咬了一口,他这个年龄已经懂了很多,不是每个家庭都象自己家一样幸福和睦,不是每一对爸爸妈妈都相爱,每个妈妈都会做点心,每个爸爸都陪儿子游泳,他拥有这些是幸运,所以害怕失去。
“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游泳啊?是因为宝宝怕水吗?”朱家贝嘴里咬着半个饼,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朱朝阳眼神黯淡了下,“你妈以前也游泳,后来外公去世了,她就不游了。”
“哦,”贝贝得到答案便满意,“爸,你和妈是中学同学吧,我看过你俩毕业照。”
朱朝阳嗯了一声,前面红灯渐次熄灭,车子缓缓开动。
“讲讲我和你妈妈的故事吧,”他说,“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大一开始交往,她非常漂亮,......女孩子年轻漂亮的时候面对的诱惑是你无法想象的。”
朱家贝半懂不懂地点头附和。
“金钱,荣誉地位这些通过努力可以得到,唯有你妈妈,可遇不可求。”朱朝阳说,
“她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
朱家贝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把方才的老歌切了回来。他不知道这首歌代表着爸爸对于哪一段人生的回忆,只觉得爸爸现在应该很想听。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
“万水千山总是情。”
十五岁生日是很重要的,宝宝的礼物是一套lv的梳妆柜,贝贝拿到无人机就跟同学去公园试飞了,宝宝拥抱了爸爸妈妈表示感谢,然后回到她那个芭比娃娃房一样的卧室。
自己就象一个芭比娃娃,只负责乖巧听话就可以了,她把收到的礼物放在一边准备拆开包装,周春红扶着颤颤巍巍的太婆走了进来。
“您怎么上来了?”宝宝连忙扶太婆坐下,“有事叫我一声,我就能听见。”
太婆摇摇手,“太婆还没来过宝宝的房间,今天来瞧瞧什么样儿,”她环顾四周,“好漂亮哦,是个小公主的房子。”又问宝宝,“这是你画的画儿吗?”
宝宝点头,她见太婆今天精神状态特别好,气色也比往常好,心想一定是这回的药见效,“太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扶您去那边听我弹琴好不好?”
太婆笑着点头,周春红别过脸去,宝宝觉得奇怪,太婆好些天都不能下地了,今天居然可以爬一层楼,为什么奶奶倒象不高兴似的?
楼下老马喊春红,她哑声应着走下楼去,太婆把手里一个红缎子包放在宝宝手里,“这个是给宝宝将来当嫁妆的,宝宝将来不要忘了太婆啊。”
“宝宝不会忘的,一定不会忘的!”宝宝拿着那个沉甸甸的小包,知道里面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她不应该收,可太婆一番心意,还是暂时收下,明天问问奶奶再说。
“你哥哥也有一个呢,”太婆重重地喘了几下,喝了口水,“看不到你哥哥娶媳妇喽……没想到,我还能有两个重孙,叫我太婆......”说着,干涸的眼眶隐隐透出泪光。
老马有把好枪却无子弹,前妻就是因为这个离的婚,老马一直瞒着老娘,可老太太不糊涂,这么多年也认命了,马家这一脉就此结束,但晚年有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有不是亲孙子却比亲孙子还孝顺的朝阳,还有周春红这样的好媳妇,她一个老太婆从乡下到市里又到省城,出门轿车住大别墅,这是上辈子积了多大的福气。
“宝宝将来一定要嫁个好男人喔,好好对你。”太婆抚摸着宝宝细软的头发,想起这个小东西刚回国的时候一嘴洋文,叫奶奶都带着洋味,偏“太婆”两个字叫得字正腔圆,当时她就觉得,自己还能再活十年!
十年过完了,该走了,让孩子们歇歇吧。
“太婆,你还记得那个小哥哥吗?”宝宝红着脸小声问。
“记得呀,叫......杨岩是不是?”太婆也放低了声音。
宝宝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那是个好孩子呢。”
宝宝更羞了,一直到周春红回来,扶着太婆回到二楼,她不知道,那会是太婆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太婆留下遗嘱把拆迁款一分为二,一半留给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一半留给宝宝和贝贝,老马完全同意,直说应该,反正早晚都是这俩孩子的。
老马的姐姐原本有点想法,人就是这样,姐弟平分觉得很自然,给了外人马上心理不平衡,但在葬礼上看见宝宝哭着扑在奶奶怀里说我不要嫁妆只要太婆,这个女人也被感动了,又看见年过半百做完一场大手术仍然红光满面衣着光鲜的老弟弟,也就无话可说了。
一周后,宝宝眼睛红红的坐在书桌前,电脑QQ栏又跳出一个好友申请,她从不加陌生人,可这个家伙非常执着,都连续加她一个月了。
她看了那人的资料,是邻省的一个小城市,忽然心中一动,立刻点了通过,心开始呯呯跳得厉害。
那边几乎同时弹出一句话: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谁?宝宝颤抖着打出三个字。
我是杨岩!那边刷地过来几张照片,是他,黑了也瘦了,五官长开了许多,但还能看出原来轮廓,一双眼睛亮亮的。
杨岩?她戴上耳机,刚叫出他的名字就开始哽咽。
杨岩慌了手脚:你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太婆走了,宝宝对着电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婆还记得你。
“刘蓓蓓,我给你讲讲面包蟹的故事吧。”天台上,朱家贝懒洋洋地晃荡着两条长腿,今天她值日,为表歉意他陪她打扫分担区,两人都累了一身汗,朱家贝请客吃雪糕,两人来到天台顶上吹夜风,面前脚下是空无一人的操场,老师们去培训了,整个校园非常安静。
女孩子眼睛一瞪,“不许你再说!”
“不是说你,”朱家贝坐起来,“面包蟹呢,长得像面包,......别闹!男面包蟹长大以后就去找只女面包蟹结婚,找谁呢?他就进了幼儿园了。”
“胡说!”刘蓓蓓斥道,其实心里还很好奇。
“真的,”朱家贝一脸严肃认真,“他找到一个小妹妹之后就一把抱住不让它跑,然后就等啊等啊,等她长大,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后来呢?”刘蓓蓓见他不再往下讲了,不禁发问。
“后来就结婚了呗,”朱家贝说,黄昏的落日下,他的神情有些异样,“这个故事的精髓在于,彼此都是对方的第一个。”
“去去去!”刘蓓蓓涨红了脸。
一阵尴尬的沉默包围了他们俩,过了一会儿,朱家贝突然让她闭上眼睛。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么?”她听话地闭上眼睛,感觉嘴唇被一样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眼睛已经睁开了,正对上朱家贝近在咫尺的毛嘟嘟大眼睛,
她吓得啊了一声,身体本能弹起,结果可想而知,又被他亲了一下,而且这次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可恶!她伸手去推开他,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怪笑,“朱家贝和刘蓓蓓在亲嘴!”
第75章 后记(柒)
说话的是个八年级学生,朱家贝多次看见他仗着体格强壮欺负低年级同学,管人家要钱还打人,其实他家开饭店不缺钱,这会儿教学楼空了,不知这货鬼鬼祟祟来干什么。
见他笑嘻嘻越走越近,刘蓓蓓不由自主往朱家贝身后躲,朱家贝刚才让他吓了一跳,见对方只有一个人,马上镇定下来。
“干什么呀,别胡说八道。”朱家贝拎起两个人的书包就要走,被对方一把推了回来,对方仗着身高比他高半头,牛皮轰轰地俯视着他:“跪下叫声爸爸,我就当没看见。”
刘蓓蓓气得红涨了脸,“你别仗着个高欺负人!我告诉老师去!”
“好啊,咱一起去呗,大队长和班长,在楼顶平台亲......”“我给你钱,你他妈给我闭嘴。”朱家贝揪住他的衣领,被对方抓住手腕,“我不要钱,我就要你给我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