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驰敏笑着推他,朱朝阳做出恼火的样子拍拍儿子的头,“这个暑假非常重要,不能荒废,爸爸给你买那两套题回来要检查的。”
贝贝满不在乎,“等您回来我肯定都做完了,我等你回来游泳啊。”
叶驰敏跟到门口,“早点回来。”
朱朝阳从她声音里听出了旁的意味,他抬起眼睛,询问似的望着妻子。
“早点回来。”叶驰敏又重复了一遍。
“一定。”朱朝阳说。
两个孩子六年级上学期就报了小升初衔接的补课班,但是两个孩子进度不一样,贝贝上的是火箭班,宝宝是初级班,当初和贝贝死磕的副班长刘蓓蓓也上的火箭班,她和朱家贝的成绩一直咬得很紧,但始终无法超越这个可恶的家伙,就很气,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谁让朱家贝有个数学博士爸爸呢,人家可是实打实读出来的,和自己爸爸那个在职博士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刘蓓蓓,你在做什么习题,让我看看。”朱家贝把书包往她身边一撂,刘蓓蓓白了他一眼,“不让你看。”态度却并不是生气的样子。
“面包蟹。”朱家贝嘻嘻地笑,刘蓓蓓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许叫我外号!”
冬天刘蓓蓓穿了件橘黄色棉服,鼓鼓囊囊的前面还挂个大书包,朱家贝就给她起了这个外号,不过只许他自己叫。
“你承认你是面包蟹啦。”朱家贝凑过来,
“快上课了,你走开。"刘蓓蓓转过身和旁边女生说话,故意不去理他。
宝宝从走廊经过,正好看见这一幕,她歪着脑袋看着哥哥嬉皮笑脸的样子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一向最讨厌那个女生么,还说人家泼妇变态,不会是想什么法子整她吧,她摇摇头,觉得朱家贝实在是太幼稚,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教室。
“你怎么跟你妈妈说的?”她一眼看见杨岩,高高兴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没跟我妈说,她根本不知道我几点上课,”杨岩笑笑,“你剪头发啦?”
宝宝不好意思地撩了下刘海,初中要求发长不能过耳,她想剪那种齐眉的厚厚的刘海,会显得眼睛很大,可妈妈不同意,所以梳了偏分,她觉得有点老气,但是妈妈说好看。
“不老气,你梳什么头发都好看。”杨岩认真地说。
第二天晚上六点,信贷科长在北海开出来的轮船上落水身亡,杨锐这个时候还不知道,等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女孩已经在出租屋里上吊了。他马上打电话,深市的同行五分钟就到了现场。
因为杨锐擅自行动打草惊蛇,深市刑警队长对他很是不满,说话就很不中听,杨锐只能忍着,这边父亲的电话也到了,声色俱厉地让他赶紧回去,有人举报他诱供逼供。
“谁呀?”杨锐一头雾水。
“还有谁,那个女学生呗。”杨锐父亲气的头发都白了,这个儿子随谁呢,是不是美国警匪片看多了总想当孤胆英雄,有线索自己把着不拿出来,现在好了,出事连个替他说话的都没有,这幸好不在官场啊,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的死因不会是自杀,”杨锐冷静地说,“我前一天还见过她,根本不会是自杀的状态,而且我根本没有诱供逼供,她在撒谎,有人逼她撒谎然后灭口,爸,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杨锐父亲叹了口气,“我的儿子我当然了解,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爸我还能保你几天?”
杨锐不服气,临走时候调了女学生住处楼下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发现一辆白色卡宴的在街角停了两分钟,司机没下车,他觉得车牌号很眼熟,后来想起,叶驰敏也有一辆类似的,一查果然是叶驰敏,但是他现在已经不能继续留在深市了,只能悻悻回去。
小于一见他就跟他汇报说女孩邮寄来的除了举报信,还有田教授留下的一只手机,里面储存着院长的举报信全部内容,还包括院长之前在国家基金项目里的不光彩手段,涉及到许多人,田教授预感到自己不会有好结果,所以把所有资料放在手机里,让女孩代为保管,女孩一直不敢拿出来。
“女孩为什么要自杀呢,她的动机是什么?”杨锐质问。
“说是......你逼她承认她唆使男朋友害死田教授,一方面摆脱色狼,一方面换取保研机会。”小于眼睛卡巴卡巴。
杨锐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对了,还有一个小发现,”小于眨眨眼睛,“’Z大院长心梗发作,我们查了他的资料发现,他的英文名字就是押沙龙。”
“是心梗发作吗?”杨锐掸去衣服上落的一大截烟灰。小于又眨眨眼,没说话。
“小于,你帮我查这辆车,什么时候离开的杭市,都去了什么地方。”
小于一脸难色,不过还是照做了。
小黄变成老黄,越来越安静,这天晒太阳的时候再也没有醒过来。叶驰敏很伤心,但最难过的还是宝宝。她把小黄埋在院子里阳光最好的地方,然后回到房间里哭了一场。
第二天补课班上,杨岩看见她眼睛通红,问怎么了。
“我的小黄去天堂了。”宝宝说着说着又要哭。
杨岩没有养过小狗,不知道失去是什么滋味,但他看宝宝哭成这样心想一定很难过,他也不会劝,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给你买一条新的好吗,和小黄一模一样的。”
宝宝瘪瘪嘴,“就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也不是小黄。”
“那,那怎么办。”他无措地看着宝宝一滴滴掉下来的眼泪,想伸手去帮她擦,又怕自己手太粗太脏,擦破擦脏了白瓷样的脸蛋。
课间,同学们从身边走过,他坐在那里,听女孩抽抽搭搭给他讲小黄是多么懂事通人性,每次放学回来都迎上来,晚上睡在她小床边。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宝宝接过杨岩递过来的纸巾,这是他刚在走廊自动售货机买的,眼泪擦干了心情也轻松了些,这些话不能跟妈妈说,妈妈会伤心,也不能跟哥哥说,哥哥会笑话她傻,只有杨岩不笑她还安慰她,陪她一起难过。
“我都没办法让你开心点。”杨岩很沮丧。
“没关系,妈妈说生离死别只能让时间来安慰。”宝宝说。
杨岩沉默了一会儿,“那下课以后,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吧。”
杨锐被领导约谈,举报信递上去,上头批示性质及其恶劣,经过杨锐爸爸运作把及其两个字去掉了,降级调动,去了临省的一个县级市当派出所副所长,消息传来,小雪没闹,平静地说我和孩子跟你一起走,你去哪,我们娘俩去哪。
“还以为你要跟我离婚。”杨锐苦笑,那封举报信把他害苦了,流言总是趋向往桃色方向发展,而且田教授的案子早已经结了,院长贪污又不归他管,他如此执着跟着一个女孩从杭市到深市长达六年,除了男女那点事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理由。
“那能怎么办呢,”小雪无奈地笑笑,“你这人就是轴,我已经习惯了,......什么时候走?孩子转学的事得先办了吧,补课班这边刚上两天,不知道到那边能不能接上......还得跟我爸妈说一声儿,那边的房子还得收拾吧,得把行李收拾一下。”
听着妻子絮絮地说着这些,杨锐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小雪,对不起。”
小雪摇摇头,“没事。”
杨锐不甘心,临走前带着小于给他打出来的材料找到了刚到杭市的朱朝阳,问他去深市干什么。
朱朝阳摆出一贯的泰然自若,承认回老家的时候顺路去过北海和深市,去北海是为了找个有名的堪舆师,看看家里风水,深市是去海关对面的顺丰快递,取一个国外发来的邮包。
“北海到深市开车两个小时为了取一个两天后就会送到家里的邮包,你开玩笑吧?”杨锐嘲讽地说。
朱朝阳表情郑重,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你要看看吗?就在我车里。”
“不急,”杨锐当然要看,不过他还有另一件事要向朱朝阳验证,“你去深市真的只是为了取邮包这么简单?”
朱朝阳静静地看着他,“ 你认为呢?”
“我认为那个女生来深市不是无缘无故的,”杨锐说,“她六年来东躲西藏就怕男朋友的家人找到她报复,其实她想多了,警方从头到尾都没向那家人透露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