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树林,郎长清便碰见了一个熟人,是他岳家军里的一个都伯,年长她两岁。陈都伯见了郎长清先是行礼,又打量起跟在自家将军身后的姑娘来,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一回看见将军边上出现姑娘,还是如此标志的。
郎长清见他如此,轻咳一声,意欲叫其收敛些,谁知陈都伯一眼就被他脸上的巴掌印给吸引了去,又看了两眼那姑娘,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林子,脑中不知想了什么,凑到郎长清边上,轻声道:“将军,这对姑娘啊,急不得的,要慢慢哄。”
刘萤儿就跟在郎长清边上,哪里听不见陈都伯说的话,知晓被人误会,心下有些不悦,便去看郎长清的表现。她本以为以郎长清那浪荡性子,定是顺势占点口头便宜,谁料郎长清皱起了眉,瞪了那人一眼:“胡说什么呢!别坏了人姑娘家的名声。”
郎长清竟是会为姑娘的名声考虑,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都伯倒是见怪不怪,依旧嬉笑着:“将军也到了娶妻的年纪,不必害羞。”他还要再说什么,郎长清将人推开:“你若是没事可做,昨天新来一些新兵……”还不等郎长清说完,陈都伯便匆匆告辞了,一副很忙碌的模样。
郎长清继续往前走着,刘萤儿拉住了人,郎长清回过头来,看着刘萤儿,一脸疑惑。刘萤儿看着郎长清脸上的印子,终于有些心虚起来:“有什么法子能把这个遮住?一路回去指不定多少人看见了。”
郎长清甩了甩头:“这哪儿有什么法子,被人看见就看见了吧,等进了城你便自己回去,谁也不知道是谁打的。”郎长清以为她是担心别人胡乱猜测她俩的关系。
刘萤儿倒是还没想到这一层,只是觉着郎长清救了自己一命,而自己却在她脸上留下了巴掌印,让别人瞧见了何其丢人,纵是这般,她竟是也不怪罪自己,还想着送自己进城。也是,以她的功夫,若不是为了陪自己,一路飞奔回去,也不会有人瞧见她脸上的印子。
这般想着,刘萤儿越发心虚,向前靠近半步,郎长清连忙往后躲了半步,刘萤儿拉住她的袖子,又往前半步,轻声道:“我不打你。”郎长清这才没有再退,甚至侧过脸去,好让她将印子看得更清楚些。
郎长清是存了让刘萤儿好好反省自己的心思的,是故将脸侧过去对着她,好叫她知晓自己行径多么无礼,却不料脸上轻轻吹来一丝凉风。郎长清回过头去看,瞧见刘萤儿正微微倾身在朝自己脸上轻轻吹气。
两人对视片刻,有些尴尬,刘萤儿脸上微微一红,声音也轻轻的:“不知这般印子会不会消得快些。”
第3章
郎长清觉着自己脸上仿佛更烫了一些,微微低下了头。
刘萤儿看她竟是没有借机打趣自己,反作出羞涩模样,与昨日那浪荡模样大相径庭,又想起她昨日问的那句:“那你喜欢哪一个我?”神使鬼差的,刘萤儿轻轻答着:“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个你。”
郎长清抬起头来看着刘萤儿,眼里有些诧异,她并不知晓刘萤儿为何会没头没脑地说上这么一句,刘萤儿赶紧偏过头去,继续说着:“虽然你武功高强,救人无数,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但是,你也不能那般欺负女子,你那般不知误了多少人。”她觉着郎长清还不算无药可救的人,便想劝一劝。
郎长清虽知晓弟弟是个贪玩的,但并不知晓郎长白在外头的胡作非为,只觉得刘萤儿对自己的成见颇深,也有些奇怪弟弟到底做了什么,导致她这般厌恶。她看着面前这个执拗地有些可爱的姑娘,叹了口气:“我先前便同你说了,与你有误会的那是家弟,不是我。”
刘萤儿并未听说郎长清还有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弟弟,听郎长清这般说,皱了皱眉:“你是说,那些坏事都是你弟弟干的?”
郎长清也不知郎长白到底做了什么,但看刘萤儿这模样,该是惹恼了人,能让她恼到见到自己就扇巴掌的,也就只有与她长得一样的郎长白了,她可不想之后再替他遭罪,便点点头。
刘萤儿没有说话,伸手在郎长清的额前探了探,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傻了?”郎长清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挠了挠头:“天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城里走,刘萤儿还是不死心,想要劝上一句,快走两步,追上郎长清,走在她的边上:“色字头上一把刀。”
郎长清一言难尽地看着刘萤儿,踌躇再三,还是开口问道:“敢问郡主,可是家弟冒犯了您?”郎长清已然决定,回去要好好警告一番郎长白,偌大的城,这么多姑娘,怎么惹到郡主了?
刘萤儿见她坚持要将坏事都推到弟弟身上,也不与她辩驳,也不肯承认被她欺负了,只道:“冒犯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觉着言行举止实在不像什么英雄人物的。”
郎长清淡然一笑:“我本也不是什么英雄,只是在其位,谋其职,负其责,尽其事罢了。”她也是不信刘萤儿的话的,若只是不像个英雄,也不需见面就打吧,只是她既不愿说,那自己也就不问了。
刘萤儿想起面前这大英雄年过十九却不曾定亲,想起自家哥哥家中有了妻妾尚且要去花楼,只是心里不知怎的,偏偏觉得她郎长清便不能这般。刘萤儿多想了一些,觉着这人或许是没有娶妻才如此的?
刘萤儿转头打量着郎长清,郎长清无法忽视她的目光,咳了一声,转头看她:“郡主有何赐教?”
“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可以议亲了。”刘萤儿将心中所想说出,郎长清听了,心中越发难以言喻,面上也奇怪起来,看着刘萤儿看了一会儿,见她一派天真模样,开了口:“你父王也是如此说的,所以我们那日会在花园里相识。”
刘萤儿这才知晓父王是打着这个算盘,震惊不已,又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脸上涨得通红:“我并不知晓此事,我父王定是昏了头了!”
“确实如此,我配不上郡主。”郎长清听她也无此意自然乐得如此,就坡下驴,赶紧表态。刘萤儿听了,心里却没有特别高兴,反倒像是有团棉花堵在那儿,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两人没有再说话,很快就进了城,果然,才进城,郎长清便向她告辞,一溜烟就没了影儿,刘萤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郎长清一回府便让人将郎长白找来。郎长白正在巷子里同姑娘玩闹,但一听是姐姐叫他回来,他也不敢耽搁。郎长清上下看了他一眼,并没发觉什么不妥,也不同他啰嗦,开门见山道:“你往日里贪玩便也罢了,有些不该惹的人千万不要招惹。”
郎长白在京城呆了那么久,倒不觉得肃州有多少惹不起的大人物,吊儿郎当地坐在一旁椅子上:“除了肃王,这肃州也就你最大了,还有谁需要我小心翼翼的?”
郎长清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郎长白立马挺直背坐得端正,郎长清见弟弟这乖巧模样,摇了摇头:“你竟是不知自己惹了端和郡主?”
郎长白的确不知,听闻姐姐的话,皱起了眉:“哪个是端和郡主?”他这几日见过的女子可太多了,谁知道是哪一个呢?
郎长清瞪了他一眼:“自己想!”说完便走了,徒留郎长白坐在椅子上回忆着,倒是很快便猜出来了,难怪那一副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原来是郡主啊。随即想起那郡主质问自己为何不同,又想起自家姐姐方才的追究,等等!姐姐的脸上好像还有个掌印?莫非,那郡主打了姐姐?
郎长白觉得自己定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然姐姐怎会这般兴师问罪,还特意让人叫自己回去,就让自己想一想哪一个是郡主?不简单,这两个人定是不简单。
可是,让郎长白亲自去问郎长清,他是不敢的,他打算下一回再遇见郡主的时候去套套话。
而这一边,刘萤儿总算确定了自家父王的打算。肃王在王府办了一个赏花会,邀请了肃州的众多青年才俊与大家小姐,郎长清自然名列其中。赏花会的事便交由刘萤儿去办了,这意图,刘萤儿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郎长清自然也是明白的,这赏花会赏的可不就是王府那朵最娇艳的花么,纵是自己不情愿,肃王世子亲自相邀,也无法推脱。郎长白在京城时,便从不参加这种世家大家的宴会,肃王府的赏花会,他自然也是不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