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扶玉还说是太久没人打理,却原来根本是新种的?
“先从那小宫女的样貌查起,”姜洛沉吟着道,“再让人去西棠苑查查,看那棵西府海棠下头,还有周围,可留有什么痕迹。”
末了又说这本账簿也得仔细看,免得有别的漏网之鱼。
薛昭仪应道:“谨遵娘娘言。”
得了主意,薛昭仪如来时一样,拿着账簿风风火火地走了。
姜洛静坐着寻思了会儿。
根据薛昭仪所言,她可以寻思出那棵西府海棠原先的树上或者地下应当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经过整顿后会暴露出来,便临时进行转移。
其余如那东西跟宫里的谁有关,暂时没法寻思。
乍看和西棠苑有关的,一个是先帝,一个是那位陈姓的宠妃,还一个是经常出现在那里的盛光。但这都只是表面上的。
表面之下,荒废多年的西棠苑陡然重见天日,这里头的水有多深,饶是姜洛掌握的那部分原剧情都压根没提到过。再加上手头目前没多少线索,姜洛并不敢随便猜测。
左右薛昭仪那边也查不了多快,姜洛不再想,叫扶玉念话本子听,好让过度思考的脑子松快松快。
这一听就听到午膳时分。
今日胃口明显比昨日的好,姜洛甚至吃完了一整碗的米饭。饭后她也没出去散步,而是躺美人榻上午睡,睡醒听人禀报,薛昭仪求见。
这么快就查到了新的线索?
姜洛坐起身,洗了把脸,让薛昭仪进来。
与上午虽有些急切,但仍维持着淡然之姿的形象不同,这会儿的薛昭仪柳眉微蹙,面露焦急之色,语气也不甚平静。
她道:“娘娘,那本账簿不见了。妾疑心是被人偷了。”
第20章 找到
姜洛闻言,也不禁蹙起眉。
“妾回到临清殿后,一直将账簿放在手边,没让人碰过,”薛昭仪道,“后来妾担心会染上脏污,便放下账簿去用膳。等妾回来,账簿已经不见了。”
发觉账簿不见,她即刻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出临清殿。
接着便是将整个临清殿里里外外翻找了数遍,每个宫人的身上和住处也都仔细搜寻过,其中较为可疑的更是被翻来覆去地盘问,却始终没查出账簿的下落。
对此,薛昭仪认为在她回去之前,账簿就已经被偷出了临清殿。
“现在的临清殿也还是禁止人进出吗?”姜洛问。
薛昭仪说是。
姜洛道:“本宫去看看。”
说完下了美人榻,吩咐扶玉和弄月,她要往临清殿走一趟。
不是信不过薛昭仪。
有些事,最好还是亲眼看看比较妥当。
由于事发突然,姜洛也顾不得她病还没好不能吹风,随手往身上披了件薄斗篷,以兜帽略作挡风,又叫扶玉点了些宫人,便乘步辇赶到临清殿,去看账簿遗失前的置放之地。
那是一张挨着窗户的书案。
案上笔墨纸砚摆放得极为齐整,连同蘸了墨的笔也规规正正地搁在玉质笔架上,足见薛昭仪的细致。再看窗户,此刻呈打开状,风徐徐吹进,姜洛没能忍住,低头咳嗽。
咳了好一会儿,才压下喉间那股痒意。
然后哑着嗓子问:“你去用膳前,窗户也是开着的?”
听出姜洛的病情似乎因走了这一趟有所加重,薛昭仪先担忧地说了句娘娘要保重身体,才摇头道:“不是。当时妾担心风会吹乱纸页,走前将窗户关上了。”
她面色沉凝,重复道:“妾亲手关的。”
孰料等她回来,好好关着的窗户居然被打开了。
正因此,她才断定账簿是被偷出了临清殿,而非藏在某处。
姜洛听完,近前两步,在书案前坐下。
可以看得出,薛昭仪对待账簿很是认真,右手边那一沓纸上满满当当全是她的字。左手边的空处,想必就是原先放账簿的地方。
单从书案表面瞧,瞧不出哪里有违和之处。姜洛目光转向下方,问书案有没有暗格。
“没有,”薛昭仪道,“妾当时让人躺下去查看摸索,也并无异常。”
姜洛便起身,绕过书案到了窗前,问她:“账簿丢失后,有人碰过窗户吗?”
薛昭仪说没有。
姜洛夸她做得好,随即微微眯起眼细看。
少顷,她伸手往窗沿上一捻,收回时,指腹赫然沾了点黄色的粉末。
以这粉末的颜色和质地,不像泥土,也非面粉脂粉之类。
把粉末凑近鼻端嗅闻,因为重感冒的缘故,姜洛没能闻出什么味道。她便转向薛昭仪,让薛昭仪闻。
薛昭仪闻过,犹疑着道:“有很淡的香味。可能是花粉?”
姜洛让扶玉弄月等人也闻了闻,还召来专门侍弄花草的宫女,让专业人士辨认。
折腾了好一阵,最终确定,这黄色粉末就是花粉。
由于窗外是回廊,回廊之外,因为薛昭仪的个人喜好,没栽树也没种花,场地十分开阔。得知今早临清殿的宫女才把窗户擦得干干净净,姜洛估摸着花粉应该是偷账簿的人带来的。
但也没法判断是哪种花的花粉。
现下这个时节,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大半,各个宫殿内栽种的花也都开了,想分辨这花粉出自何处,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不过姜洛还是下令严查。
有关账簿下落的线索目前就这么一个,查不出来也得查。
在场众人都清楚,就算真的查出花粉的来处,也不见得能追回账簿。于是薛昭仪很自觉地请命,希望姜洛将此事也交由她来办。
“账簿是在妾的手里被偷的,”薛昭仪这么说道,“妾自知失职,唯愿将功赎罪,还请娘娘成全。”
姜洛应准了。
算算除查花粉找账簿外,薛昭仪还得查那个脸生的小宫女,以及被替换的那棵西府海棠。这么多事全压在她一人身上,姜洛自忖要做个贴心的皇后,便没有继续打扰,动身回永宁宫。
来临清殿时行路匆匆,没能欣赏路边风景,这回去了,姜洛刻意让放慢速度,一路观望,越看越觉得薛昭仪想查花粉,简直难如登天。
宫里的花实在是太多了。
想不到区区一条采买记录,不仅牵扯到西棠苑,竟然还发展出一桩账簿失窃案,姜洛无声叹气,才清闲了半个月而已,她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吗?
回到永宁宫,姜洛又咳了会儿,咳得脸都发红了,才解开斗篷,净手落座。
扶玉奉上走前让厨房小火慢煮的梨汤,姜洛接过喝完,总算稍微缓解了下咳嗽。
“娘娘咳得越发厉害了,”扶玉忧虑道,“不若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姜洛道:“不用。”
她这见风就咳是老毛病了。
等感冒好了,咳嗽自然也就跟着好,用不着那么麻烦。
见她坚持,扶玉不再劝,只扶她躺下后,去小厨房看药煎得如何。
留在榻边伺候的弄月见娘娘闭上眼睛,知道这是累了,便轻手轻脚地将溜达过来的团团抱走,以免惊扰了娘娘。
姜洛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醒时听扶玉禀报,说是临清殿走水了。
好巧不巧,走水的正是那扇沾有花粉的窗户。
姜洛这下更加确定那条采买记录的背后定然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她揉了揉太阳穴,问:“薛昭仪可有事?”
扶玉答:“昭仪没事。”
也是幸运,当时薛昭仪去西棠苑审人,等回了临清殿,火已经扑灭了。
然而火灭了也没什么用,那扇窗户已经被烧得看不出原状,其上残留的花粉也跟着无影无踪。有关账簿下落的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没了。
线索中断了啊……
天色太晚,姜洛没去临清殿抚慰薛昭仪。她寻思片刻,下令对剩余的账簿严加看管,不得再出同样的事。
看扶玉即刻出去传话,姜洛抬手掩唇,低低咳嗽。
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宫的表面和谐恐怕要就此打破了。
果不其然,次日一早,姜洛尚在梳洗,有小太监匆匆入内禀报,道穆贵妃的金豆儿和陈才人的衔蝉奴不见了。
还道是同时不见的,两个宫的人从三更天找到了现在,也仍然没能找到。
“……金豆儿和衔蝉奴?”姜洛讶异极了,“这两只猫一个在锦澜殿,一个在凝云殿,离得那么远,怎么能同时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