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先帝,容景回忆了下,道:“没有。他和母亲素来相敬如宾,他对纳的妾要更喜爱些。”
姜洛说:“所以嘛。”
容景明白了。
她意思是连先帝都因太黏宠妃,而差点做出让宠妃爬到正宫头上的蠢事,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也应该去宠贵妃昭仪,而不是黏着她这个皇后。
“……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拿他来看待我,”容景搁下勺子,直视他想法总与常人不同的皇后,“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看他有点较真,姜洛不合时宜地想起团团。
有时候她逗团团,会故意把蛋黄拿得远远的,让团团够不着。每每团团想炸毛,却因为她是主人,就不敢炸,只能围着她团团转,急得不行。
这么看来,容盛光的潜在属性无疑是条金毛犬。
金毛,天生的黏人。
而这种黏,看起来是对所有人,这就让金毛有“暖男”的称谓。不过真养了金毛,就知道其实对于陌生人和主人,金毛的黏的程度还是能区分得很清楚,比方说金毛会和陌生人玩耍很久,可主人一唤,就会乖乖回到主人身边,跟着主人回家。
这点换成容盛光,就具体表现在他偶尔也会关心他的佳丽们,但仅限于口头上的关心,赏赐点东西,再多的就没了,远不及他对她的万分之一。
说起来是区别对待,但作为待遇最好最特殊的那个,无可否认,姜洛是高兴的。
于是姜洛伸手给容景顺毛。
她声音也变得温柔:“知道啦,以后我不说了。”
容景道:“你也不能想。”
姜洛应好。
两人再坐了会儿,三七买好酥糖过来。
三七虽不怎么说话,但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是以酥糖被分成好多份,几颗一小包,方便食用。
容景随手拆了一包喂给姜洛,然后他自己也吃了颗,余下的装好让姜洛拿着,他则一手提着琉璃灯,一手牵着姜洛,带她去客栈。
帝后要住客栈,那必然是这座城里最好的客栈。
就这还提前吩咐掌柜把要入住的房间里里外外地全打扫一遍,确保连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帐子褥子等该换的换,茶水点心也上最贵的,务必要让帝后满意。
而像三七有眼力见,他的手下也是有的。
因此才进到客栈,提前接到吩咐的掌柜就亲自迎上来,说冰块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上好的龙井也已经沏好,问两位贵客可要用些宵夜。
容景说不用,掌柜便领两人上楼,进房沏了两杯茶,说有事就吩咐一声,方掩上门离开。
姜洛端起茶杯喝了口。
民间的茶叶自然不能和送进宫的贡茶相比。姜洛品了品,觉得这龙井差强人意,还行,不难喝。
“还可以。”她对容景这么说道。
容景说:“很晚了,别喝太多,当心睡不着。”
姜洛说:“我就喝这一杯。”
之前那碗绿豆汤太甜,得用这种清茶把残余的甜味冲淡。
她喝完就要沐浴,却忽然记起如影随形的三七,便问:“三七进来了?”
容景说没有。
姜洛这才放心去屏风后脱衣服。
浴桶里的热水还有点烫,姜洛小心翼翼地坐下去,还没往身上撩水,就听不属于她这边的水声响起,屏风那头的浴桶也被用了。
她动作顿时一停。
看了看屏风,确定这玩意儿还算厚实,也不太透明,只能隐隐约约看出对面的大致轮廓,她低头,往脸上泼了捧水,试图降温。
除会披浴巾的泡温泉外,她还没跟容盛光一起洗过澡。
当然,以她对容盛光的了解,他也不至于突然袭击。
姜洛边想边拍了下在刚才那一瞬间里突然变得通红的脸,不让自己想些不该想的。
然水声不停,越是不去想,越是有画面自发从脑子深处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源源不断。
什么浴桶突然破裂,听到她的惊叫,容盛光从屏风那头冲过来;又什么她洗完起身时脚下一滑,容盛光冲过来接住她,免她摔倒。
——等一下。
怎么全是这种她需要容盛光英雄救美的?
难道就不能是容盛光的浴桶破了,她冲过去安慰他,趁机多摸几把他的腹肌占他的便宜吗!
姜洛对自己已经形成思维定性的想法很是鄙夷。
不过想想也只能是想想,直到她洗完擦身穿好寝衣,擦着头发绕出屏风,也没见她和容盛光谁的浴桶破裂。
一定是我修炼得还没到家。她郑重其事地想,真正的老色批,才不会被这点小困难打倒。
姜洛洗澡速度一贯没容景快,她才出来,容景已经捧着不知打哪寻来的书在看。听到她的脚步声,容景放下书,姜洛往他跟前一坐,把手里的巾子给他,他像平常那样给她擦头发。
正擦着,极轻微的叩门声响起,容景眼也不抬地说:“进。”
紧闭着的门瞬间打开,又瞬间关闭,三七已然领着个手下进来。
不用三七说,容景也知道这个手下是之前派去跟踪秦惜含的。便问:“都查到了什么?”
手下道:“秦三姑娘嫁的是徐家嫡长子,名叫徐徽同。”
姜洛紧急回顾了下宫斗文。
很好,宫斗文前期剧情里并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也没出现过所谓徐家。
“徐家世代从商,徐徽同子承父业,无功无过,”手下继续说道,“去年徐徽同去京城,无意间得见秦三姑娘,惊为天人,欲要求娶,秦三姑娘却被封为淑妃,徐徽同心灰意冷离开京城。后听闻秦三姑娘惹了圣怒,要被送去庵里当姑子,徐徽同便连夜请冰人上门提亲。”
这听起来是挺波折的一桩婚事。
可倘若细究,很多地方都说不通。
比如端午上清苑,那天秦大将军是夜晚时分才把秦惜含领走,第二天一早就送去了庵里。仅仅一夜,远在此地的徐徽同怎么就得到了消息,前后脚地请冰人登秦氏大门?
要知道,就算是皇宫御马,从京城到这里,昼夜不停,少说也得需要一天一夜。
这破绽未免也太多了。
多得就好像玫瑰那件事,位于暗中的幕后人将该布置的全都布置好,处于明面的他们再怎么亡羊补牢也终究是做无用功,所以幕后人的破绽泄露与否,已然无关紧要。
如此就大概可以肯定,幕后人就算不是出自徐家,也和徐家脱不了干系。
尤其当听到容景问有没有看到那徐徽同,手下答徐徽同非常谨慎,只看到了个背影时,这与花农所言颇为相似的话语,让姜洛感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明目张胆的威胁之意。
然后就听容景说:“倒是要见见这个徐徽同。”
他语气很淡,给姜洛擦拭头发的动作也没停,好似徐徽同此人并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手下再禀报了些比较零碎的,就和三七一起匿了。
姜洛摸摸头发,擦得差不多干,她转过来,对容景道:“这个徐徽同,会不会就是留下方子的那个公子?”
容景放下巾子说应该是。
姜洛说:“人证有花农,物证有那张方子,还有狼和玫瑰。你要派人去抓他吗?”
容景说:“不能抓。”
姜洛说:“因为这些其实并不充足?”
容景颔首。
花农只是看到了个背影而已。单凭这点,就没法定徐徽同的罪。
姜洛想想又说:“我记得前朝皇室是李姓吧?以他的年纪,当年的皇长孙若还活着,好像就跟他差不多大?他又搭上秦氏,娶了秦大将军的宝贝女儿……该不会其实他真名叫李徽同来着?”
姜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过就像容景所说,证据不足,姜洛这些怀疑目前全是天马行空,无法得到证实。她自顾自发散了会儿思绪,及时打住,没往更神奇的方向去想。
容景却被她的话逗笑。
他给她梳头,道:“徐徽同若真是那位皇长孙,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没正式动手,就已经被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姜洛说:“猜猜又不犯法。”
察觉出容景很轻松,并未被徐徽同坏了心情,姜洛手往后伸,摸索着抓住他手臂。
容景道:“怎么?”
姜洛没说话。
她回头,定定看了他一瞬,随即以这种别扭的高难度姿势,亲了他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