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头道别,这老头跟着吃了半月的间食,初时老是怪里怪气,但他见这丫头性子还不错,不爱生气,又嘴甜,对他的怪脾气要么是不搭理要么就故意在给他的菜里不放盐……
这两招竟真的能制住这老头。
老头不再怪里怪气,又转为打听点翠的身世,老头竟是个极其有心机会套话儿的,点翠遇上他算是小狐狸遇上了老狐狸,只要他想知道的,竟没有他打听不到的。
点翠那点子事儿,除了她是重生、她的身世,这两点她打死都不说,其他的被这老头套话套了个清楚干净。
老头知道点翠的事儿,点翠有时候也问他,可这老头要么装没听见的,要么左顾而言他,从他这里,素日里擅长打听的点翠吃了瘪。
“小丫头以后不来了?”老头很舍不得她做的吃食。
点翠点点头,既然这法子不能是她进妙手阁,她只得再试试其他法子,一时半会便不能再来了。
老头眼瞅着她收拾好了东西,终于叹了口气,道:“明日你带些制簪的器具和材料,来这找我。”
吃了这么多日子的间食,也不能白吃不是。
“当真?”点翠本来耷拉着的肩膀一下子挺直了,回头眼睛笑成了眯眯眼儿:“谢谢郭老,不!谢谢师傅!”
“你、你……”老头指着这个小狐狸崽子,你你了半天,瞧着点翠怕他反悔轻快跑远的背影,然后嘎嘎嘎笑了起来。
他的徒弟,总不能是个傻子,这么久了还猜不出他的身份来。
第99章 师傅很多
郭老收徒了?!
收的还是个没人肯要的初来乍到的小丫鬟。
整个作坊甚至是妙手阁上下都震惊了。
郭老是何等人物,本事大脾气更大,从来不收徒,虽然如今人老了已经不能再制簪了,可整个归家的作坊谁提起他的大名来不是深深的膜拜呢。
宿雪前前后后的仔细的打量了点翠好几回,这姑娘到底得了什么样的运道,竟让郭老主动收她为徒。
就为着半月的下酒菜?打死她也不信。
邬氏同样震惊。
“郭老真的打算收那丫鬟为徒了?”邬氏问道,点翠作为归家的丫鬟,真要成了郭老的唯一的徒弟,最最收益的当然还是归家,加上她心里对那丫鬟也甚是喜欢,邬氏既惊且喜。
郭老含笑点头。
“我听闻那丫鬟在妙手阁的楼下连着做了二十日的菜,因着香气太浓,弄得妙手阁里几位师傅差点无心制簪了?”
“那是他们没定力,做首饰最重要的便是心静神定,岂能为了美食而动摇了心神?”郭老老神在在。
邬氏跟吕嫲嫲对视一眼,还说人家,您自己不就没忍住美食的诱惑,着了那丫鬟的道?
见此,郭老咳咳了两声,尴尬道:“我可不只是因为那点子下酒菜才收徒的,我是个无根之人,眼见着日子也剩不了几天了,这点子手艺总得找个传人吧,恰好那丫头碰上了,凑合着就是她罢。”
邬氏好笑,不禁出口道:“既然是虽然找了个人,前些日子我可是求了您两遭,您都不肯收玉儿……”
提起归楚玉,邬氏不禁心里一阵难过,听大儿子伯年说自从禁足后她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很多……
郭老自然知道归楚玉是府里众人的宝贝疙瘩,即使犯下了那样的错事,夫人都不舍得狠罚她,若是在普通人家其实禁足这么简单,沉湖赐死都有的。
不过不管怎样说这都是人家的家事,郭老与邬氏不管有怎样的渊源,他都不好去管人家的家事。
只是收徒却是他自己的事,只要他不想收,天王老子都不能勉强他,更何况是那个资质愚钝心思不纯的归楚玉?
“要说这个,也不能是随便,除了人品端正,心灵手巧,总要合个眼缘儿才是。”郭老认真说道。
这意思就是人家压根看不上归楚玉,郭老在宫里活了大半辈子,早已经厌倦了说话拐弯抹角,出了宫后便尤其的任由性子来,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从来懒得装模作样。
当然,人家也有任性的本钱。
邬氏自然知道郭老的这性子,心中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谁让玉儿自己不争气呢。
“郭老是想自己也出山?”邬氏正色问道,若是他能出山,归家铺子今年的生意便可高枕无忧了。
郭老摆摆手,道:“我老了,又戒不了这口酒,这双手啊,抖的厉害,自己是制不了首饰了。”
这意思就是想要专心指点徒弟了。
“也好,点翠那丫头天赋颇高,在您老的指点下日后定会有了不得的成就,”邬氏也不强求,又道:“我已经着人将作坊后面的一个清净的小院子给收拾了出来,就作为您授徒的场所,另外那些制簪的器具材料也都备好了,您看还需要什么尽管提。”
邬氏这样做也有私心,郭老有自己的府邸,又难得收徒,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府邸里舒舒坦坦清清静静的教,她这样做到了前头,只因着郭老一日在归家,归家虽不至于仰仗与他的威名,有他在即便什么不干匠人们总归是底气也足些。
郭老听她这般安排,便也不好再提回自己的府邸,道:“多谢夫人安排周到,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我那徒弟如今还是奴身,虽说老夫如今不在那妙手阁了,她跟了我做徒弟也该脱了奴籍才是。”
这才刚收了徒弟,立即就护起犊子来了。
邬氏犹豫不语,与吕嫲嫲对视一眼,吕嫲嫲开口道:“郭老请恕老奴说一句,按理说作为您的徒弟自然比一般的妙手阁弟子待遇要高出一叠儿,脱奴籍也是应该,只不过这点翠姑娘并非是夫人这边的奴婢,她是大小姐自个儿出手买来的,如今身契仍在大小姐的手中。此事还得老奴去求了大小姐,才成。”
吕嫲嫲说的这话倒是在理,但郭老听了却是不悦,只道声那就请嫲嫲多多费心了,说完便走了。
“夫人,你不该如此惯着大小姐,左右不过一个丫鬟的身契,便是去要过来,或是再找个机灵的给她,也不是不可啊。”吕嫲嫲送走了一脸不悦的郭老,回来对邬氏说道。
邬氏不语,她没有立即开口应下,一是因为点翠是玉儿的丫鬟,二是她有私心,她心里喜欢这丫头,日后还想让她留在身边,即便不做丫鬟了,在作坊里做个管事,或是教她管账去铺子里做个小掌柜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一下子脱了奴籍,跟在郭老身边,郭老自己会为她打算。那老头是个无根之人,对外人向来薄凉,即使邬氏曾经对他有恩,但这么多年来他报恩报的也可以了。他对自己这唯一的宝贝徒儿,定是要为其选最好的去处。
他又不缺钱,到时候离开京城去到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开间小铺子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候她归家便再也留不住点翠了。
吕嫲嫲不如邬氏对郭老的性子摸得清楚,只道是夫人碍于大小姐才没有应下郭老的请求,心里只是为这不能替点翠脱了奴籍而感到惋惜,同时对这个大小姐愈加不喜。
被关了近两个月禁闭的归楚玉,此时闷在屋里打了个喷嚏。扯着嗓子骂冬雪开这劳什子的窗,害她被风吹了身体不适。
冬雪依旧是先前那般沉默,平日里任凭归楚玉打骂,不吭声也不求饶。闷葫芦似得一个人,归楚玉见着她就心烦。还有那秋月,在归楚玉看来她老姑娘一个偏还常常临窗泛情思,着实教人瞧不起,殊不知她归楚玉与安培庆私通之事早在丫鬟下人之间传开了。
“大小姐,小梅姑娘来了。”秋月提起小梅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终于来了个有趣的,让她进来。”归楚玉来了精神,这小梅是个识时务的,见了她那般毕恭毕敬的小家子气模样让她看了新生亲切,不似她身边的两个从来都端端庄庄倒比她还像个小姐的丫鬟。
“小姐,不好了!”谁知小梅一进门就呼天喊地的,好像倒了什么大霉。
“怎么了?不是让你看着点翠那丫头吗,难道,她死了?”归楚玉脱口而出。
“哎呦我的小姐,人都说祸害一万年,哪有那么容易死,她死了倒还好了,咱们归家也算除了一害了,”起码再也没人与自己抢袁公子了,小梅恶毒的想。
归楚玉虽然知道小梅嫉妒厌恶点翠,倒没想到这丫鬟竟想让点翠死,可她归楚玉不让她死她可万万不能死,问道:“那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