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钱月英被带来,问她什么一概摇头,一会又说饿了想吃糕饼……
黄衣丫鬟伶牙俐齿,不知比小婵聪明几百倍。此时又对着点翠行了一礼,道:“夫人,想必是您这位丫鬟认错了人,还请夫人明察。”
点翠眯起眼睛看她,道:“做人不能太聪明,有句话儿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做没做,你的心不会骗人,眼神和语气也不会骗人,说这么多话,还能头头是道,显然是有备而来。若你不心虚,何必准备,有一说一就是。”
这黄衣丫鬟这般的聪明伶俐,反而让点翠更加相信了小婵的话。一个聪明人骗一个傻子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夫人,”信儿仔细打量那位黄衣丫鬟,越看越眼熟,凑近了点翠的耳边,悄声道:“这个黄莺该就是那日秦卿卿与夫人谈生意的时候,跟在她后面的那个。”
那次小婵为着钱月英的事冲进内室求情被斥责。后来信儿送诸位小姐出门,因着铺子里人多混乱,这丫鬟该是隐进了人群里,将事情看到了眼里,从而生了后面的事端。
第268章 改变使人快乐
“既然不招,那便拖下去,打到招为止。”点翠冷声道。
“夫人,你这是滥用私刑,你无权审问我!”黄莺惊到。
“今日我就滥用私刑了,你与你家小姐又奈我何?”点翠直接承认了。
她不是官身,也不是黄莺的主子,捉了她来动用私刑,与礼法不合,但是她今儿偏要做了。
她这样一说,黄莺一时语讷,她如今是杭州府的夫人,她要审一个小丫鬟,又有什么不敢的。
不过这丫鬟也是个硬骨头,打也打了,关也关了,就是一句话儿,不认识什么小婵,更与毒药无关。
“去查一查毒药的来源。”此事不查到底不罢休,点翠撑着脑袋低声吩咐。
冬雪剪了烛花,端来一碗安神安胎的汤药,用银针试过了,又用小匙舀了放进嘴里,这才端到点翠面前。
“你都杯弓蛇影了,”点翠见整日里都这般的过分的小心,不禁笑道,转而又叹气道:“我对那丫鬟用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
她与冬雪多年主仆,冬雪了解她,她自然也将冬雪那日异样的神色看到了眼里。
冬雪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碗,摇了摇头道:“夫人,我是懊恼自己做的不够好,让你经历这些,您本该是个无忧无愁无需面对人间疾苦的人。是我有愧与夫人的信任,辜负了老夫人的嘱托。”
她与秋月的存在,一早就是邬氏选了给自己女儿做左右手的。如今秋月作为官家娘子不能陪伴在夫人身边,便只有她了。
点翠在她与秋月的眼中,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便做归府里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刚开始,她们确实有些不习惯,但她们都是忠义之人,既然选了她俩为她的丫鬟,她们便尽忠职守。后来也因着她的宽和和善意,而真心维护与她。
但不管怎样,在她们的眼中,点翠都是那个性子温软甜美,甚至有些天真不谙世事的,需要她们为她费心绸缪的小姐。
“冬雪,人总会改变,也会长大,有些事可以做个甩手掌柜,有的事却不能只躲在后头。况且你知道我不是你说的那种没有面对过人生疾苦的人,有些事我选择遗忘,甚至选择原谅,但不代表我事事都会原谅。我其实不是你们心中的那种纯良的人,我总怀有私心,可能先前掩藏的太好了。”点翠轻轻笑道:“若我不是你们心中想要的主子,那我只能说很遗憾。”
她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她自己也弄不明白,前世里的自私和狭隘,只喝了一碗酒味儿的孟婆汤就能消散了,今世就没有了吗?她自己都不敢保证,所以她有时候也会自卑,也会偏执。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冬雪突然心中很是惭愧,她这样又与那个自以为想要夫人更加和善的小婵又有何异!
“好了,”点翠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操心,这件事快些过了,咱们还和之前一样好吗。”
冬雪使劲点头,这样的夫人其实已经不一样了,但她这样又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让人不由得感到安全。
想必,大人也已经感觉到了吧。
袁知恒此时正在书房里阅一卷宗,深情冷峻,抬头看到对面正房的卧房里昏黄的烛光,眼神慢慢的放软。
两日之后。
“那药的来源查到了吗?”点翠问道。
冬雪摇了摇头,道派出去的人都无所获,不管怎么查,秦卿卿以及她身边的下人都没有异常的举动,甚至她那段日子还日日在家焚香弹琴修养身性,不出门也不见外人。
“这事儿笑蓝倒和我提过,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故意如此叫我找不到破绽,果然有些能耐。”点翠冷笑不已。
“那个丫鬟呢?”点翠又问。
冬雪赧然,道晕过好几次了,始终不肯松口。
“想来该是她的家人在冬雪手中攥着呢,她想舍了自己的命保全家人,倒也是一片忠义。”
点翠道:“既如此,便从这丫鬟的家人查起吧。”
冬雪道是,点翠柔了柔眉心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里也知道既然秦笑蓝拿着黄莺的家人做人质逼着她不肯松口,那么这重要的人质,又怎会叫旁人找到。
点翠心思在替自己的孩儿出气上,袁知恒便拜托了牟通判家的夫人给寻了两个有伺候孕妇经验的婆子。
这两个婆子好是好,但总是肚皮隔着人心,此时点翠正在个非常不友善的状态上,两个婆子做事做的也战战兢兢,与冬雪她们几个年轻的丫鬟又说不到一块儿去。是以在袁府处的也是不上不下的。
察觉到点翠的情绪不怎么好,袁知恒每日都尽量早些下值,若是有公文奏章的便索性搬了家里来写。
几日过去了,那黄莺的一家还是没有眉目,点翠忍不住发了些火出来。
“相公莫不是把我当孩子了,我说过了不喜欢面人儿!每次回来与我买的面人儿都能盛放一大箱子了!”点翠面对着袁知恒手中的面人儿,以及他笑嘻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
凶完了,自己还哭了。
“哦,不喜欢面人了,”袁知恒很是尴尬,轻声问:“那糖葫芦如何?记得你以前很喜欢,酸酸甜甜的,听说有了身子的人都喜欢吃。”
“不喜欢面人,也不喜欢糖葫芦!”点翠气的眼泪都没了。
袁知恒没见过她发过脾气,况且还是因着个面人儿发脾气,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竟然仓皇而逃,去了书房……
这下子,点翠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声的抹着眼泪,同时又很痛恨自己又流眼泪,自己无能揪不出秦卿卿那个恶女人。这样想着,这眼泪就更多了。
“夫人……”有婆子在外头露头见她在哭泣,想要进来告诉她孕妇切忌情绪波动过大尤其不能哭泣。
“出去!”
被点翠一嗓子吼了出去。
且说袁知恒回了书房,公文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便又从书房里出来。
袁知恒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正碰见婆子灰溜溜的从正房里出来,便上前询问事由。
婆子笑道被夫人此时情绪不佳是正常,有好多女子怀了身孕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都是正常,都是正常。
“怎么个变法儿?”袁知恒赶紧问道。
婆子一愣,道:“比如说原本强硬的变得温柔慈眉善目,原本温柔听话的变得强势暴躁……都是有的。”
袁知恒眼神一亮,道:“若是后者,可有解决之法?”
婆子摇摇头,道:“唯有依从,顺着她来,若是能示弱引得她一丝同情来,效果更佳。”
袁知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同时又皱了眉头道:“若是不小心触犯到了她的楣头,那又该如何化解?”
“若是小事儿,坦陈认错或是自觉退下不再惹人烦便会好,若是大事儿……那更得做小伏低,若还不成还需旁人从中说和。”婆子说的是她多年在人家府中做下人的心得。
袁知恒点点头,心道说的对,若是大事小事都惹到了,便只能……
见着去而复返的袁知恒,点翠心中的委屈竟稍稍少了些。
袁知恒杵在门口静静的瞧着点翠,点翠被他瞧得有些心虚,委屈又生。半晌,却见袁知恒咳嗽了一声上前蹲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