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举动,这般荣宠,下面的丫鬟小厮们纷纷向她道贺,只有丫鬟小婵称病在房里待了好几日,连钱月英每日里的一顿吃食都不管了。
点翠也是好几日没有见到钱月英了,以往她都是守在铺子的外头,眼巴巴的瞧着铺子里头那些熙熙攘攘穿金戴银的客人,若有那等刁钻脾气大的客人,出来的时候,她还会在人家背后狠狠翻一个白眼,小声嘀咕两声家乡骂人的粗话儿。
钱月英像一道可笑的柱子,点翠从铺子里向外瞧,大概都能瞧见她。
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了她的踪影。
“信儿你去城郊打听打听,那钱月英最近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点翠悄声吩咐着。
还没等信儿去到城郊呢,钱老四家的先哭天抢地的上了门。
“月英我可怜的孩子啊,你快行行好,救救她吧。”钱老四家的上来就是一顿哭。
点翠皱眉问她发生了何事也不说,只哭嚎说救救苦命的月英。
“再不说,便从袁家出去,我没闲工夫听你在这鬼哭狼嚎的。”点翠冷声道。
果然还是她最了解钱老四家的,语气一强硬她便软了:
“月英她,她不好了,病了,烧糊涂了。”
钱老四家的见点翠不信,赶紧又说:“这次是真的病了,我可一指头都没动她。”
“怎么病的?”
“这……”
“说实话!”
“月英这可怜的孩子啊,”钱老四家的这次是真哭了:“其实不是病,她是被人糟蹋了!”
“什么?!”点翠惊讶道。
“她每日里替你守铺子,被那些宵小给盯上了,那天傍晚了她从你这往回家走的路上,被人拖进了林子了……哎呦我苦命的月英呐。你为见你姐日日大老远的来回跑,却不想落了个这样的下场。”钱老四家的又是一顿哭诉。
点翠面色铁青:“她现在在哪里?”
钱老四家的赶紧抹了把眼泪,瞧着点翠的脸色道:“在家里,昏迷了几日,醒来就不认识人,稀里糊涂的,你也知道咱们家……我是说家里的穷,哪里有银子为她治病。况且她这样,传出去也见不得人啊……”
“她可是你亲生的!”点翠恨声道。
“我苦命的月英啊,月英啊……你这是要了你娘的老命啊!”钱老四家的故作听不见的,接着大哭。
“你回去吧。”点翠不耐烦她在跟前哭天抢地装模作样。
“可是,你不能不管啊,月英可是在给你守铺子,回去的路上……”钱老四家的此时也不哭了,一咕噜爬起来瞪大了眼睛梗起了脖子道。
“没说不管,你先回去吧。”点翠懒得与她多话儿,外头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一左一右将她架了出去。
被架着的钱老四家的不忘回头嚎叫:“你一定不能不管月英啊,不管怎么说她也叫了你十年姐姐呐!”
点翠冷笑两声,在钱家村的时候,钱月英也没少仗着蛮力欺压她,又何曾叫过她姐姐,回想起来大概有那么一次吧。
点翠没有出面,着了冬雪去了城郊,恰好遇上先去探听消息的信儿。
二人便一起去了钱老四家,接走了一身肮脏的钱月英。
“如何?”点翠问她二人
“夫人确如那婆子所说的,她受了刺激已经不认识人了,只是我们去的时候,是在牛棚子里找到的她。那婆子两口子真是好狠的心,若是我们不去,这大冷的天儿,这钱月英恐怕过不了今晚了。”冬雪冷声道。
又是牛棚子,点翠眸子寒了寒。
“带她去洗一洗,找个大夫给看看,日后便让她在前院里住下。”点翠又道:“小婵那丫鬟素来与她熟识,就叫她多看顾吧。”
“夫人是说日后钱月英就要住在咱们府里了?”信儿不禁问道:“那就是替那狠心肠的婆子养闺女!夫人岂不成了冤大头。”
“信儿,别瞎说!”冬雪低斥一声。
点翠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心中叹了口气就当为自己腹中的孩儿积德罢。
第264章 一场悄无声息的阴谋(二)
“夫人,月英她醒了,可还是谁也认不得。”小婵来禀报。
“大夫怎么说?”点翠问道。
小婵抹了把眼泪道,大夫说歹人在行凶的时候,以硬物击打了她的头,造成了血瘀。如今还能行动自若,就是认不得人了。瞧她那样子似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的智力。
点翠叹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以后你便专心在她身边看顾着,我这院子里人手够用,你就不用来了。”
小婵一听,有些急了,赶紧道:“夫人,不用赶奴婢出这院子,奴婢愿意在夫人身边侍奉!月英她平日里就在前院里待得,老实的很,不需要时时看着的。”
点翠看她言辞恳切,道那便依你。
过了晌午点翠由信儿扶了去前头院子,果然见钱月英痴痴傻傻的蹲在门口叼着块红枣糖糕。
“月英,月英,快来见过夫人,可还认得夫人。”小婵赶紧将她扯起来,红枣糖糕一不留神掉了地上。
钱月英甩开小婵,上前捡起糖糕放在怀了。这边淡漠的看了一眼点翠,突然朝她吐了口唾沫。信儿手疾眼快上前将她推了出去。
“月英,不可!你这……”小婵惊骇莫名,跪在点翠脚下央道:“夫人千万莫要生她的气,她就是脑子不清楚,可心里是记得夫人的好儿呢。”
“行了,知道你是好心,她身上的衣裳脏了,与她换件儿新的去吧。”点翠淡声道。
“嗳!夫人,小婵这就去。”小婵欣喜应着,夫人真是越来越和善可亲了。
夜里钱月英睡下,小婵麻利儿的去厨房为夫人端了安神汤。
“小婵姑娘真是勤利,这里里外外的忙活着,每日晚上还不忘给夫人准时送安神的汤药,不怪夫人最近额外的喜欢你重用你。”厨房的婆子讨好道。
小婵嘴唇微抿,并未回话儿,可这眼神里头的得意与愉悦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又过了十天半月,这天儿愈发的冷了。点翠肚子微微显了些,人也愈发的惫懒,铺子也少去了。袁知恒见她蔫蔫的没精打采个样子,连夜里带人上山捉了些翠鸟儿与她解闷。
这日,点翠在闲闲的逗鸟玩儿,冬雪看顾着炭盆,信儿去了小厨房,小婵在院子里为点翠煮茶。
“你说她又去了?”点翠闲闲问道,她问的是钱月英,身上的伤好了之后,脑筋依旧是个不清晰的。每日里白天往外窜,每次都蹲在点翠的两个铺子对面儿,栓马车的石柱子旁边。
“是呢,夫人,这个月英旁的都忘了,倒是记得她常去的这个地方。只是她傻头傻脑的杵在那里,过路一些调皮捣蛋的老是过去招惹她,朝她身上扔石头。”小婵一边煮茶一边叹气。
她这般天天像尊门神,蹲在两个铺子的对面儿,雷打不动的看门儿。也难怪那钱老四家找到这个借口,时不时的往点翠跟前凑合呢。
“夫人,那钱老四家的又来了。”门口杜小竹进来禀报。
“夫人啊,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还未等到点翠回应,钱老四家的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还兜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此时她早已经学乖了,不再在言语上冒犯点翠,该走怀柔套近乎的策略。
“你怎么又来了?”点翠皱眉。
钱老四家的呲着大黄牙,道声今儿冷本没想过来,可守财那孩子在街上买了几个烤地瓜,嚷着非要给他大姐吃,我犟不过他,便来了……嘿嘿,守财这孩子惦记着……您哩。
又是钱守财,如今这钱老四家的缠上了她,不为着钱财,就为了她儿子钱守财犯了那件儿事。
点翠拿眼瞟了一眼那黑乎乎的烤地瓜,只觉得又一阵困倦上来,摆了摆手道好几日没见月英了,你该是也想她了,小婵带她去瞧瞧再走罢。
冬雪扶了点翠起身内室歇息。
“哎……守财的事……”钱老四家的赶紧在后面叫住她。
“钱守财的事,本就是他触犯律法在先,这事儿有多难办你难道不知道?”点翠冷声道:“若是为了他的事以后少来,若是相见月英,现在就可以接回去。”
“不不,我想这个赔钱货干甚,守财……”钱老四家的一脸的苦相。
点翠也不再搭理她,摆了摆手,小婵赶紧连拉带扯的将她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