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了一夜,也没等到人回来。
在国子监门口的杜小竹和李青山,更是一夜未归。
第二日,点翠还是早早的去了祖母的院儿,祖母亦是早早的等在门口,点翠鼻头发酸,对着祖母摇了摇头。老夫人便知道那几位至今未归了。
祖孙二人都没甚胃口,只略略的喝了几口粥。
“你母亲那里依然要先瞒着她去,”老夫人嘱咐道:“左右不过打了个人,再不济赔了咱们归家这幅身价去,也会保得你大哥的命来。如今你母亲怀了身子,她这人又是个好操心受不得刺激的,万不可让她知道。你可记得了?”
她那个儿媳妇儿,能干是能干,就是太过在意几个子女。看似性子急但又极软受不得刺激,先前点翠丢了的那段时日,整个归府叫她闹得鸡犬不宁家宅不安的。
她这样儿做,一则是为了她那未出世的小孙儿,一则是为了这归家的安宁,老夫人苍白着头发,深深的叹了口气。
为了不叫娘亲看出破绽,从老夫人那里出来后,到了东院,点翠也只是略略的一坐,便借口铺子有事儿,匆匆的走了。
邬氏被蒙在鼓里,并不知归伯年他们惹下的大事儿。
且说国子监里,曲祭酒审问了一夜,这七人咬口不认他们打了那云清公子。
“你们还想狡辩,有人可亲眼目睹了你们几人将云公子拖到了巷子里,暴打了一顿,如今竟还敢狡辩!”这七人说来算是国子监里至为出色的学子了,与他们打交道,曲祭酒只觉得心累,嗓子都哑了。
“究竟是何人目睹,祭酒大人不妨叫出来一问。”李桑冷声道。
他们揍那个云清公子的时候,可是左右都瞧遍了,根本无人,况且还有古光耀把风呢,怎么会有人瞧道,还亲眼目睹。
“就是,这完全是诬陷!只为着这莫须有的罪名便将我等读书人缚了审问,真真是极大的侮辱。我等不服,要上衙门状告那诬陷与我们的人!”岳公子瞪着眼,非常的不服气。
“既然无任何证据,祭酒大人便审问与我们,还私设公堂,恐怕不妥。”袁知恒懒懒说道:“我记得这审犯人该是京兆尹与刑部的职责吧。”
“对,还有督察司,唯独没有国子监祭酒啊。”归伯年与袁知恒他们待在一块儿时间久了,语气里有时候难免沾染几分他们的阴阳怪气的习气。
“你!你们!就凭你们几个,还妄想受督察司的审,真是可笑,真要去哪督察司,且等你们有希望加官进爵之后的吧!”曲祭酒真被这几人气了个半死。
“祭酒大人,他们几个是学生,打架斗殴的事就别把我一个助教掺和进来了吧。”唐助教笑道。
“你还有脸说,”曲祭酒也不顾了读书人的斯文,指着嬉皮笑脸的唐助教骂道:“你一个助教,整日里不知为人师表,日日与这些个穷学生厮混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般不学无术,怎么对得起将你拜托与我的你家父兄?”
“我家父兄?”唐助教受了笑意,讽刺道:“他们将我拜托与祭酒大人,究竟安了什么心,难道祭酒大人不知?”
唐助教当年与古光耀差不多,都是神童级的人物,年纪轻轻便考取了举人。还想再往上的时候,却被他父兄给阻了,送到国子监里做个闲散的助教,一待便是八年。
此时曲祭酒旧事重提,不怪唐助教不气愤。
曲祭酒自是知晓唐家的情形,也知他的才华是可惜了,可谁让他只是个庶子呢。嫡子尚未出息,轮得到你一个庶子?
“祭酒大人说我等是穷书生,可是瞧不上穷书生吗?”唐助教说完了,秦举人接着说道:“所谓人穷志不穷,我等自是有一番志向,不敢辜负祭酒大人的期望。”
曲祭酒哭笑不得,他说的穷学生自然是李桑袁知恒之流,这秦学生的家世旁人不知他还不知,江南河道总督的儿子能穷到哪里去。偏他还说的煞有其事义愤填膺的,是为了气死他吧!
曲祭酒已经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搅得头疼欲裂,直接着人带上了人证。
认证带到,瞧着眼前这几位虽然被缚住双手,但个个长身玉立,芝兰玉树般的人物,不仅有些磕绊,道:
“你们……莫要抵赖了,我明明瞧……瞧见了你们从巷子里出来,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身形不会错,尤其是这位小少年,相貌虽然没看到,可衣裳分明就是国子监的!”那人说着指了古光耀道。
这国子监里个子最矮,都是小少年,自然便是古光耀了。
“冤枉啊祭酒大人,学生没有打人!夫子都知道,学生是从来不骗人的。”古光耀立即喊冤。
他确实没动手,不过就是负责把风而已……
袁知恒瞧了那人,冷哼一声道:“这么说,你并未亲眼看到我们打人,就连咱们的脸都没瞧到了?光靠一个身形,便想要诬陷我们,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
“就是,就是,”岳公子仔细看了那人,突然喊道:“怪不得面熟,我知道了,你是罗京身边的小厮对不对?”
“哦?原来是罗京的小厮,在我朝,这罗家与云家的关系如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想来便是你奉了你家罗公子的命令打了云清公子,再来诬陷与我们吧。”唐助教双目灼灼,直逼视的那小厮后退了好几步。
第174章 卢二公子
这小厮确实是罗京身边的,他本是罗京派了留意袁知恒动静,好找点子机会让袁知恒吃些苦头的。因着袁知恒懂武艺又机警,他一贯又不敢跟的太紧了。
这次他自是没有亲眼见着他们几个打人,不过恰好碰上了那云清公子受了伤,他们几个又在不远处。回去禀报了,罗京不会错过了这攀咬袁知恒的机会,便心思一动着了这小厮做人证向祭酒大人告发。
说了这么久,这小厮原来还真没有瞧见他们几个打人……
“虽然没人证明你们没动手打云清公子,可也没人证明你们没动手啊。”曲祭酒抚着胡须迟疑道:“既然云清公子是当事人,便着人去问上一问,如真是这小厮冤枉了你们,那便将其送官;若不是冤枉,那你们几人只能听凭发落了。”
曲祭酒派的人去了云家,他们七人却仍然被缚着。袁知恒倒还好,其他几人因着一夜未睡又被绑着,难免有些疲累。
可恨是这曲祭酒自回去歇息去了,扔了他们在这堆满灰尘的屋子里继续空等。
又等了将近一日,曲祭酒自去悠哉的吃茶下棋,不再出现。
去云府的人早都回来了,但却没有带来云清公子的准信,只说没见着人呢便被云家老夫人赶了出来。
既然没有云清公子的话儿,曲祭酒也不想放人。
他们几日只得继续被关着,曲祭酒因着记恨袁知恒,便吩咐人不得给他们吃食与水。
李桑与袁知恒倒还好,其他几人要么素日里养尊处优的,要么年纪太小,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尤其是岳公子更是叫苦不迭。
眼看着又要日落,袁知恒与归伯年对视一眼,心中具都焦急不已。点翠如今定是已经知道了,想必在外面已经急坏了……
就在此时,锁着的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只见是曲祭酒带着一年轻人进来,那人衣着不凡,气势更不凡,只是背着光,叫人看不到长相。
祭酒大人对他却是极其的客气。
那人走过这狼狈的七人面前,挨个儿瞧。
“你是归家伯年?”那人指着袁知恒问道,面上却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袁知恒不解,也猜不出来人的路子。进来便问三哥名讳,也不知是敌是友,是以依旧是懒懒的斜倚在墙根儿,淡漠的转头,懒得搭话儿。
那人却是一乐,道声有意思有意思。
“不知这位公子寻在下,有何指教?”自己并不认识这人,但不愿做那缩头乌龟,归伯年朗声道,虽然双手被缚,却依然站的笔直,长身玉立风轻云淡。
那人转身,归伯年才看清这人的相貌,却是有些眼熟,只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卢公子?”唐助教却是瞧了个分明。
此人正是都御使卢大人家的卢二公子!
怪不得曲祭酒对其这般的客气,唐助教心中激动。
经唐二哥一说,归伯年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这人他见过,是长得与这人肖似的另一位姑娘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