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鸳的毒舌的诡辩着,气的沙发那头的宁染恨不得跳扑过来咬她一口。
宁卿也笑了起来,拍拍顾鸳的手背,“他本来就傲娇性子,你还总逗他。”
“唔。”顾鸳挑眉瞅了瞅宁染,很是无辜的眨眨眼,“他可爱嘛。”
“顾鸳你不准说我可爱!”
宁染咬牙。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啰,瞪我做什么,真是拿你没办法。”
顾鸳拿出一副刻意肉麻的欠揍语调,“你不可爱,你一点都不可爱,你只是太可爱了行了吧?”
“啊!姐!这次你不能护着她!我要和她单挑!”
“啊?不行诶,我都说了我是个弱女子,打不过你,我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似商量的语气。
“……”
身旁几人都在憋笑,宁染气笑了两声,仰躺在沙发上,生无可恋。
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回家,不回家就不会讲鬼故事,不讲鬼故事就不会张口问什么破感想……
笑到最后还是宁卿说起了文化节的事。
在青鹭中学,只要年份是双数,就会在入秋以后,依据天气来举办一个长达三天的校园文化盛宴。又称“文化节”。
这是青中独有的传统,校方给出举办该节的官方解释是,为了继承和发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艺术,提升年轻一代对民族传统文化的归属感。
在这三天,学生可以肆无忌惮的穿着从古至今奇形怪状各族的服式,在学生会表明的各个区域或展示才艺,或摆摊贩货,学校也会无偿提供三天的瓜果零食和饮料,食堂更是半价开放三层的区域。
但受众只限于学生。
可以想象到那一天,有临摹先贤诗文字帖者,洋洋洒洒,快意挥毫。有身姿形容美好者于亭中起舞翩翩。几位中山装少年各执一份《青学报》,以粤语大谈青中局势。有扮农夫卖柴火的白族衣装少年,拿把扇子蹲在一隅,与路过而来的古装少女用英语砍价。更有有民国学生装的少女坐于路边,就这么拉起了二胡弹起了古筝唱起了梁先生的《少年中国说》……
古今混杂,民俗俚语,奇形盛景,奇葩斗艳。
“因为这几年的举办的效果不错,所以其他几个学校都会放上一两天假,让学生参与进来,地点就在我们学校,到时候会很热闹。”
宁卿笑着说。
前年高一的文化节,她和周尧在回字楼附近的一片古木林里,成立了一个“古诗社”,有很多爱好古诗词的人加入了进来,今年也还是照样,一群同道中人,偏安一隅,吟诗作赋。
“很挤。”
小青也说,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边有淡淡的笑意。
宁卿嘟囔了一声,“小青的刺绣很厉害,字也写得好看,黄梅戏也唱的很好,就是不参加活动,非要当什么游客,哼哼。”
小青无奈的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诶,小鸳儿,你那里不是有一套‘梦回万古’送的古装吗,到时候你就穿那套去,保证惊艳全场!”
“古装?什么古装?”
宁染耳尖的凑近了来,瞥一眼神情恍惚的顾鸳,“就她还惊艳全场?哈哈,姐,是惊吓全场吧!”
宁卿笑了一下,神秘莫测,“哼哼,傻弟弟,你们就期待吧,我当时都被小鸳儿惊艳到了,对了,那张照片小鸳儿你带过来了吗?”
卓尔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顾鸳的照片他见过一张,还是窦蔻用手机偷拍的。
是她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的过分。
可他依然记不清照片里她的脸。
几人一齐过来,顾鸳却是在发呆,等宁染喊了几遍回神,她才如梦初醒的问了句,“怎么了?”
样子呆呆的,傻傻的,修剪过的刘海遮不住瓷白肌骨,猫瞳勾挑微眨,水光潋滟,如此无辜懵懂。
几人都是心一跳。
这种被惊艳,与心动无关,纯粹是视感被一刹触动带来的生理反应。
“咳。”
还是卓尔先回过神来,半开玩笑的,“还用什么古装,就这个样子抬过去,往那里一摆,当人体雕塑就好了。”
顾鸳摸摸耳后的皮肤,傻傻也跟着乐了。
回到学校后,正好迎来了文学社这个月的《青学报》的专题研讨会。
确实别开生面。
环形会议室里,顾鸳看着正对面墙上拉下来的投影仪幕布上,那鲜蓝色的两排大字,有些发愣。
“21世纪的情感选择疑难症——异性、同性or双性恋?”
顾鸳把坐的端直的身体微微后倾,侧转过脸问,“这个专题是你提出来的吧?”
王婉清正专心致志的刷着手机里最新的全球资讯,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她最近看多了这方面的资讯,三观有所触动。
单单跟乔蓝天也讨论不出结果,正好借文学社这个不太拘泥于世俗的平台展现出来,听听大家的看法,能不能刊印成报反而在其次。
反正她和乔蓝天的护照上个星期就已经办好了,等高考一结束就去体验一下异国风情,然后一起参观彩虹节的同志大□□。
地域是有性格的,不同民族有不同民族的生存方式。
观察一个人,看ta的动作神态,ta的笑ta的言行交谈,近乎就能感知到ta血脉背后整个族群的性格传承偏向。
有的人,因为开放,所以气度恢宏,连行歹事,都有了洒脱之态。而行事总爱遮掩之人,性情也难免抑郁。
她想知道这其中的差别根由所在。
关于这次《青学报》专题区的讨论经过剧烈探讨,其中提出的理论实例不等,激烈碰撞后,在场的文学社骨干有的一直是在坚决反对,有的是中途改变想法投了赞成票,更有几个人干脆弃权。
周尧坐镇大局,做最后的裁决。
小青坐他对面,一脸冷色,“不支持不反对。”
她很冷静的选择了弃权票。
顾鸳想了想,还是说,“不支持不反对。”
至此,票数基本持平,甚至略偏向于支持,但还有一个人没说话。
“我赞成。”
秘书部的大姐大瑯淑言站起来,笑了,严肃刻板的脸上的那副眼睛都显得可爱起来。
王婉清都惊讶了,“大姐大,你支持啊?我还以为你会是反对最激烈的一个呢!”
“我哥哥就是gay。”瑯淑言说着,看向了这会议室的一群人,并不掩饰。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有一个大她八岁的哥哥,是家里一脉单传的男孩子,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被退学被赶出家门,已经失联了快五年。
她的家庭也因此支离破碎。
周尧最后判定,专题待定。
但这样的话题抛出来必然引起学校乃至校外的争议。青学报毕竟是享誉国内各大中学的读物,每次的专题,必须慎重,需要获取校方同意。
“校方那边?”瑯淑言看向会长周尧。
周尧温和笑笑,“我一个人怕是还不够,散会了我叫上阿宁一起吧。”
散会后,王婉清顾鸳一起走。
她给她看一起由校园暴力事件演变的案件,死的人就是一高校男生,因为无意间暴露了自己同性恋的事实,被很多人联合起来抵制欺凌。
男生被家里人关在家里不让出门,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就开煤气自杀了。
王婉清说,性取向所阐明的仅仅只是个体的审美差异,这不是病,这是很正常的。
一个人会景仰另一个同性,因其疯狂,因其心痛,这并没什么,如果只因为这个人是个同性恋,就妄加揣测,这样武断的龌龊心思,也太过于难堪。
“你刚才为什么弃权?”
王婉清望定顾鸳的眼睛,直白的问了出来,冽冽目光刺激的人心冷。
“不然怎么样,赞成或者反对我都不想选,那就只能是弃权了,你别这么看我,我是说真的,我脑子里没有明确站定一方的概念……”
顾鸳轻笑,眼眸自浅淡愈深,只是她低了头,不肯让人窥见她的心思。
“不确定?”
王婉清不满意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原因呢?总要有个原因吧。”
顾鸳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笑出了声,真诚纯粹,不容置疑,微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羞涩。
“因为我好像连我自己的性取向都不怎么清楚诶。”
顾鸳摸摸耳朵后面,无辜了一张脸巴巴的望着眉头深蹙的王婉清,“有人说过我是同,也有人说过我一定不是个同,我自己也不大清楚我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所以我还是两个都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