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哥,蒋妍姑奶奶,你们让个座,兄弟我、我想上厕所……”
蒋妍不为所动,全当听不见,顾鸳眉头一皱,挺直着背脊,把椅子往前拉了一部分,又一瞥范小杰体型,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椅子完全靠向课桌,自己站到了一边过道上。
范小杰如蒙大赦的匆匆往教室外奔走,凉热天里竟然满头大汗。
顾鸳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这是她与蒋妍的事,无端牵连他了。
不过,想到蒋妍已经给她挖的那个个大坑,顾鸳就一阵气愤。
呵,还说什么高中三年共一千天零三个月,要是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岂不是青春憾事,可劲儿的蛊惑她。
可事实是,她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找个人谈恋爱就算了,还要是心里喜欢的,态度又是认真的。
这是冒险。
而且时间在高考前夕,这样的敏感时间段里,谈恋爱这种费脑子的行为与服毒药慢性自杀无异。
可还不等她想出头绪来,蒋妍就突兀的离开了。
在第三天,周末上午。
她走的很安静,没有打扰街坊领居,甚至不用顾别秋来接,她是自己回去山水天下的的。
顺便,也一并带走了她的日记本。
她的墨绿色伊甸园。
她的斑驳过往。
她的禁忌。
时间倒回到五个小时前。
她的奢求
青中高三的礼拜日下午没课,但依然要比低年级晚十五分钟放学,所以铃声一响,顾鸳就匆匆收拾好东西,把试卷之类的一股脑全塞进书包里。
从陪读宿舍楼吃完饭出来,恰好碰见余槿抱着一小份试卷往枫林大道里面走,她原本没有情绪的脸上浮现笑意,“小槿。”
“顾鸳。”
余槿笑着打招呼,异域风情依旧,内敛腼腆。
“小槿,这是沈飞落的试卷,你看看,要是可以,就给他一齐带班上去吧,他今天跟同学吃饭不回来,谢谢啦。”
顾鸳从书包里拿出试卷递过去,试卷最外侧的模拟考字样正好与余槿怀里抱着的一模一样。
“没事的。”余槿接过来,认真的看了看点头,“你放心吧,我会给你带到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就要道别。
高二的最后一次期末考,模拟的就是高考,考了两天,语文综合,数学英语,考试用具都是学校统一发的,也就是那一次考试,余槿总算如愿进了零班,与沈飞隔了几个桌位。
“嗯,顾鸳。”
余槿最后说,“这次的数学大题辩论在文体馆,你记得来。”
顾鸳点头,这可是零班各个数学大能思想碰撞的战场,她高二就跟宁卿去过一次,唇枪舌剑,硝烟弥漫,就算是旁观,也是极致的享受。
当然,沈飞不可避免的,是其中的佼佼者。
出了学生公寓,顾鸳单肩背着包赶去赴夭夭的约。
约的十二点半,还有几分钟,但夭夭一定提前到了,她不想让她多等。
走到学校最近的那家奶茶店,顾鸳果然看到等在店门口握了两杯大杯奶茶的娇小身影。
“学姐学姐!”
夭夭飞奔过来,身姿轻盈,一把将奶茶塞进了顾鸳手里。
“是青苹果味的,学姐你口味没变吧?”
顾鸳笑着点头,接过来就把吸管插上了,也没矫情说客气多谢什么的。
只是目光在夭夭抬起手后,于露出校服里手腕处的花纹描金镯子上停留多了一秒。
颜色绚丽,却又普重厚实。
“学姐,反正今晚没课,我们去射击场吧,然后再去溜冰,今天溜冰场里肯定特多人,特好玩!”
夭夭跃跃欲试的就要对校门口等着的黄包车招手。
今天周末,去逛街访友的学生很多,是个玩乐赚钱的好日子。
顾鸳吸了一口奶茶,把珍珠咬到了嘴里,笑着点头,“这是你生日,去哪里做什么都随你,我奉陪。不过这地方还有射击场?”
“对啊,不过是室内的。”夭夭紧抱着顾鸳一条手臂,“本来想直接去溜冰场的,可是我怕学姐又要说教,就临时改了啰。”
顾鸳哭笑不得,“我哪里有那么可怕,再说了,今天不一样,今天你最大,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允许范围之内,呃,当然,违法乱纪的事情咱不干哈。”
夭夭连连点头,扶着顾鸳好似影视剧里掺着后宫娘娘般的就上了黄包车。
身边人流不息,顾鸳不禁眯着眼睛享受起这初秋暖阳之下的热烈人间来。
她有段时间没混迹街头了,需要补充点生气。
黄包车上,夭夭在耳边叽叽喳喳,说话总带着讲童话故事的语调,抑扬顿挫,十分幼稚可爱。
“学姐,你不是一直想去看西夏王朝遗址吗,我们可以去啊。这里好是好,就是走几步路不是山就是水,玩不痛快。还总下雨。学姐,等暑假了我们可以先去宁夏看遗址,再一起去科尔沁草原,我教你骑马!”
“我本来不想来这个学校的,想留在二中直接升到高中部,不过我男朋友认死理,哪都不去,就想来这里,怎么劝都没用。幸好遇到学姐了,不然真要郁闷死了。”
“军训教官啊?特严厉,人站那里根本不笑的,不过那是对男生,对我们女生教官还是很好的。哈哈,学姐,你难道没发现我的肤色变化吗?”
“还有还有!新生开学典礼的时候,那个主持的学长特帅,学姐你不知道,他就站在那台上,就那样子……”
夭夭说到激动处,止不住舞动手臂,“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来着,特别是说欢迎我们进入青中读书的时候,那笑容,真是帅死了!”
“我班里啊,也就一般般吧,不过有一个女生让人印象特深刻,她叫黄燕,只要不是检查日,一个礼拜能有四天穿的JK制服,老师说了也不带改的,虽然不喜欢她,不过那种衣服穿在她身上确实很好看。”
“而且学姐你也知道的,我跟那些女生合不来,所以还是没有住寝室,住哪里啊?不远,很近,呐,学姐你回头还能看见,就是学校附近,就西区那边今年新建好的‘青水苑’。”
顾鸳不用不回头也知道,自从两年前那一场旅游建设热潮兴起,青鹭县这个小地方的凿墙砌土声就没停过。
一中附近就是青湖,梨花苑、桃花源、湖心亭、隔江桥和古巷,青江公园的青塔、烈士墓碑、女娲庙和游子水廊,二中的艺术街,青中的古木林和老渡口,青郊的成群的老碎瓷作坊……都在改建保护之中。
两年过去,现在就是偶尔在街上碰见一两个外籍友人,也丝毫不会意外。
而夭夭口中的“青水苑”就是青中后门老渡口的新建起来的高级住宅群。
都是两层楼,一栋隔着一栋,屋宇间开渠引了活水进来,养着浅水鱼,水畔是移栽的垂柳,基础设施也齐全,属于可以养老级别的,依水而居,推开窗子就是云水天际,烟袅日出,想想都美得冒泡。
不过夭夭自己倒是没多大感觉,房子是她父母给挑的,装修好了房子再办好入学手续,两人就立即离开了,去了新疆。
夭夭母亲是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偏偏喜欢考古,大学也是选了这个专业,毕业后进了新疆的考古研究院,一次随考古队去天山附近进行考古研究的时候遇到的她的父亲,一个葡萄种植基地的英俊园主,两人一见钟情。
后来,他们只孕育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宠的厉害。
但由于工作性质原因,两个人都基本是年年待新疆,很少回南方这边。
而夭夭,自小就养在南方的外婆家。
关于这一点,顾鸳有问过夭夭,为什么不选择在新疆那边而是回来这边读书。
夭夭给的回答是,相见不如怀念。
靠的太近了,很难都过得痛快,只有一年到头的难得见面,而且还要远赴千里,跋山涉水,这样的不容易,才会愈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间,连骂一句都不舍得,更别提吵架了。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把自己称为天生的外向者。
“他们得空就坐飞机来看我,待不了几天就得走,然后我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妈好点,但也是抹着眼泪拽着我爸出门赶回去。”
“我还好,就坐着火车几十个小时,一路悠哉悠哉的游荡过去。我都想好了,等今年高一结束,我就去宁夏那边,然后徒步半个西北去找我爸妈!哈哈,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