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有谁配挡在你我之间吗？”
机械轮椅缓缓往前，“小景，你看看我，我让这份爱毁了我，如果你一定会被爱情毁掉，那为什么不能是被我毁掉？”
裴晟看着少年因为过于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指，露出一个近乎病态的笑，缓缓向裴景伸出手，“忘了那个人，看看你眼前的我。”
“裴家人从来都不择手段，既然如此，何必去遵守那些所谓世俗伦理，你又为什么那么介意！”
裴景看着他，匪夷所思地皱着眉，声音都在发颤，“可你凭什么打碎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打碎我的希望！”
裴晟一顿，艰难维持着脸上的笑，抽着气按着心脏，“你这么想克隆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夺走裴家大权，让人把这团碎肉里的基因紧急提取一下，还来得及。那你记住，他的命是用你哥的命换的！”他操纵着轮椅靠近，抽出自己腕间的利刃递过去，“动手啊？”
“哥……”裴景低低恳求，“别这样……”
“呵，”裴晟好心情一般笑得畅快，“太软弱了小景，你还是这样软弱，必须让哥哥护着才行！听话，过来，今晚，哥教你怎样脱离世俗的掌控，怎样藐视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荒唐|伦理……好吗？好好感受一下，你会发现，哥哥要比那个人强！”
裴景惨笑着捂着脸，“滚！”
裴晟一顿，扯着笑意询问，“什么？”
“你给我滚！”裴景抬手把他的轮椅推开，看他一个趔趄差点稳不住身形的样子于心不忍地偏过了头，“我不想再看见你！”
裴晟的脸色逐渐苍白下去，“……什么？”
“我说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啊！”裴景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裴晟定定看着他，无措地抬手捂住脸缓了缓，又放下手，似乎回归了那个清贵公子，垂眸间掩了一丝恨意。
大门轰然打开，塞西尔惊讶抬眸，看见他脸上红印和唇角的血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慌乱半跪在地，“家主！”
裴晟死死地捏着轮椅扶手，那只手因为过于用力而骨节发白，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去找基因研究组的人，让他们过来，为二公子克隆一个人。”
“家主？！”塞西尔难以置信，“那您……”
“去！”裴晟双眸赤红向他扫来。
塞西尔心疼地蹙了眉，垂眸应是，快速离去。
第45章 初步进展
基因组的人很快到达，冲裴晟行过礼后边集中在了破碎试管的周围，快速而无声地处理着。
裴景见他们动作，不禁询问，“这组基因还能用吗？还能克隆出一个人吗？”
基因组长一顿，抬了抬眼镜掩着眼里的复杂，垂眸点头，“可以。”
裴景松了一口气，“拜托了！”
基因组长瞥见裴晟的冷脸，急忙退离他身边，悄悄凑近塞西尔询问，“塞西尔特助，家主是个什么意思，难道真把人克隆出来？”
塞西尔脸色也不好看，闻言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你们先做个样子，进度拖慢一点，但一定要一周交一份进度报告上来。”
组长点了点头，“你这么说我就有谱了，我现在都不敢出现在二公子身边，家主的眼神太可怕了。谁想到我这种技术流还有这么心惊胆战的时候。”
“你的确该少出现。”塞西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报告给我就行，我帮你转交给家主。”
组长一愣，一瞬间明白了，不由叹了口气，“家主又是何苦呢？”
塞西尔眯起眼睛看了看远处的裴晟，“谁说不是呢。”
一周后，第一份基因报告被交到裴晟手里，这一周已经削瘦不少的青年眉目里泛着浓浓的疲惫，他让塞西尔带着午饭，推着轮椅往裴景的房间去，轻轻敲了敲门，“小景，该吃午饭了。”
里面没有声音，裴晟皱眉，下令，“给我撬开！”
塞西尔应声而动，门很快被打开，他们在被窝里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少年。
裴晟叹了口气，凑近对方探了探额头，好歹没发烧。既然小孩子睡着，他也就让塞西尔把公务打包到光脑里，就坐在少年床边处理事情。他看着无意识把脸凑近他蹭了蹭的少年，唇角露出一丝苦涩，把人轻轻抱进了怀里。
好像回到了遥远的当年。
他在裴延的左右夹击下疲惫不堪，回来抱着弟弟待一会，一切疲惫就会一扫而空。
可是，他的小景跟裴延不同啊！
那三百年，他一点一点反击着保守派，处理家族事务，遥远地看着小世界里的少年。那个小家伙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慢慢变得游刃有余，与那些能力同时增长的，还有对他的恨意。太疲惫了……
每天要面对小景的恨……
那些眼神，每一个都能把他搅得肠穿肚烂。
现在这样不肯见他不肯吃饭不肯放过自己的小景，有何那些世界里的恨意有什么两样？不，现在更让他五内不安，曾经少年会想方设法地照顾好自己，而现在，这人是在通过自虐的方式惩罚他。
那个远古人就那么重要吗？
裴晟微微闭了眼，内心涌上一股无力感，他突然再清晰也没有地意识到，他的小景，这辈子都不会对他有他期待的爱意。
裴景微微蹙起眉蹭了蹭他的脖颈，半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他怀里之后立刻起身缩到了一边，眉目冷了下来，“你来干什么？”
裴晟的手一顿，把光脑关掉，拿起一边的文件在他面前晃了晃，“关于那堆碎肉的克隆计划的初步进展，想看吗？”
少年的视线定格在那个文件夹上，半晌抬眸，“你想要什么？”
“我想你爱上我。”裴晟哀伤地看着少年，果然听到对方冷漠的回答，“不可能。”
他轻轻一哂，“猜到了，乖乖吃饭，吃完饭给你看。”他从塞西尔手里接过碗，补充道，“我们做个交易，你一日三餐乖乖吃饭，不许躲我，我就给你看下一次的进展汇报，不然，我就下令让他们停了这个研究，毁掉所有基因。”
“你！”裴景怒地抬眸，他一顿，默默抿了唇，微微蹙眉，“嗯。”
“来，哥喂你。”
裴景眉头蹙得更紧，“你堂堂家主，没别的事了吗？”
裴晟轻笑，“有什么事比你重要？当年不管多忙，哥都会陪小景玩很久的。”
少年眉头深锁，试图接过食物，被某人躲了过去，终于自暴自弃地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口大米。
算了，为了文若！
……也为了这人那么多年的守护吧。
裴晟的瞳色逐渐深沉，他把碗碟递给塞西尔，猝不及防地凑过去偷了个吻，直到少年恼羞成怒才推开，神色淡然，“饭后总要擦擦嘴，难道我不如手帕好用吗？”
裴景微微发抖，“无耻！”
裴晟一顿，他的弟弟似乎跟着那位荀先生学了什么别的东西，他面色无波地点了点头，“嗯，晚饭记得下来吃。”
他操纵轮椅往外而去，眉目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心脏似乎被塞进石头一般，紧紧地握着轮椅扶手。
他的小景有了别人的痕迹，从身体，到精神……都不再属于他。
他这辈子从没得到过想要的东西，却从没想过，最致命的一刀是自己亲弟弟捅的。可是……他低低笑了，就算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得到！
时间缓缓流转，裴景到底还是下来吃完饭了，不然他哥真有可能摧毁所有的基因。
他知道自己有多卑鄙，他知道裴晟有多在意他，所以用自己来做赌注，就看那人什么时候妥协，什么时候权衡好利弊答应自己。
果然是那样，裴晟收敛了很多，除了偶尔不应存在的举动，甚至会带他接手投影和飞行器这样的核心业务，带他去基因组观察克隆进展。他们也总算回归了一点兄友弟恭。
然而他忽略了最要命的一点，爱情是独占的，不会允许第三个人存在。
“家主，二公子，现在我们已经度过了克隆的第一阶段，实验体已经成为婴儿，您看——”
裴景轻轻按着玻璃看着营养液里的婴儿，一阵错位感和荒唐慌张的感觉从心底蔓起。
这是……文若？
这不该是文若的！
文若应该是温文尔雅又带些固执的谦谦君子，怎么会是眼前这个身体微微发红、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