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能和青莺有空聚在一起,并且凑在一处的丫鬟,自然是不一样的。
府里除了几位夫人之外,妾室并不算多。
概因本朝纳妾之风并未盛行,官宦人家大多对于纳妾一事很是慎重。
因此,和青莺成日里聚在一堆的几个丫鬟便是服侍过主子,又不是妾室的存在。
这样的人,论身份其实还是丫鬟,只不过为着那一层关系,也没什么会支使她们做事。
月例比不上府里的主子,但也远好过一般的丫鬟。
青莺往日能和她们凑在一堆,很大原因是因为手里有谢时雨的库房做贴补。
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再加上凑在一起时的瓜子点心,这哪一样都是要钱的。
这几日,青莺手里没钱,再加上前些日子为了买首饰和她们借了一些银钱。
那时青莺想着谢时雨的月例马上就要发了,到时剩余的东西往库房里一放,不就是自己的了嘛。
于是也不在意,打包票,借了之后马上就能还。
现在,没了库房做支撑,之前又花销太多,青莺手上竟是半分银钱都没有了。
没了底气,又怕被催债,青莺已经好几日没有和她们聚在一起了。
今日,青莺实在是忍不住了。
整日里待在院子里实在无趣的很,小满和枣儿两个傻子,只一心陪着谢时雨。
剩下的那些婆子不是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就是坐在一起胡乱吹嘘。
青莺自衬身份,不愿和那些乌糟糟的婆子挤作一堆,和小满、枣儿更是无话可说。
如此枯坐了两日,青莺便是忍不住又摸到往日相聚的丫鬟房里。
刚走到门前,准备进去,就听里面在谈论自己。
不自觉止住脚步,青莺附耳细听。
“青莺可好几日没来了呢?不是病了吧。”
“哪里病了,前日里我见过她呢,好生生的。”
“那为何几日里不见人影,要我说,怕不是向我们借的钱还不出,想赖账吧。”
“我看也是没钱了,躲起来了。”
“往日里月例发下的几日,可就属她最爱显摆。想来怕不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当终于耗尽了,装不起阔绰了。”
“早就见不得她了,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丫鬟,还整日和我们混在一起,样样都要比上一头,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青莺听见里面的几人嘲弄自己笑作一团,心里恨不得立刻出去争辩一番,可想到自己确实已经捉襟见肘,哪还有什么气势。
正准备憋着气灰溜溜离开的时候,突然摸到了怀里的瓷盒,眼前一亮,转身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
“姐姐们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屋内的人见青莺突然闯入,不由讪讪然笑着。
“没说什么,只是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干嘛去了。”
青莺假装看不到对面试探的眼光,兀自拿出怀里的瓷盒,假装不经意的说,“最近事忙,好不容易托人给卖了一盒上好的胭脂,拿来给大家伙瞧瞧。”
一个丫鬟看见青莺掏出来的瓷盒,一声惊呼:“咦,这不是主子们用的胭脂吗!”
看周围投来的质疑目光,那丫鬟仔细看了下,说:“就是这个盒子,我在二房青姨娘那见过。”
“真的吗,主子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
“青莺,你在哪里弄来的呀?”
青莺心里暗自高兴,看来李兴果然没有骗她,这东西还真是府里主子们用的。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请采买的人帮忙带的,市面上可买都买不到。”
青莺下意识隐瞒了东西的来历,毕竟李兴就算是管家的儿子,在青莺心里也是配不得自己的。
现在若是让她们知道了这东西是李兴给自己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青莺轻轻打开胭脂,把李兴对自己说的那一大串依葫芦画瓢,再加上一些自己的说辞,硬是把这一小盒胭脂说得天花乱坠。
丫鬟里有人见不得青莺得意,故意说:“这么好的胭脂,青莺都舍得拿来给我们分享,姐姐就知道青莺长得这般好,行事做派也不是普通丫鬟比得上的。”
说着,手里就抹了一层胭脂,径直往脸上涂。
其余人见了,哪还不知道她的意思,占便宜的事情,不做白不做,纷纷往胭脂盒子里抹了一层,嘴上恭维道“那可不,我看啊,青莺的相貌在府里那也是排得上号的。”
青莺看着大家一人一下,转眼胭脂盒子里的胭脂就下去小半,心里疼的滴血。
可众人的恭维话在耳边,青莺说不出阻止的话,只好笑着看大家你一下我一下,抹得欢乐。
回到自己房内,青莺心疼地把散在盒子边缘的胭脂抹在手上,轻轻往脸上擦。
“呸,一个个的用别人的东西倒是爽快得很。”
抹完之后,真觉得脸上气色喜人,就是比一般的好。
还没等青莺自我欣赏多久,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 16 章
青莺吓了一跳,忙把手上的胭脂盒子收了起来,一边起身,一边问:“谁啊?”
“是我。”
听见是李嬷嬷的声音,青莺赶忙把回来之后锁上的门打开了。
李嬷嬷熟稔地往青莺屋里走。
本来青莺和小满是睡一个房间的,但自从谢时雨生病之后,小满过去照顾,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睡过了。
因此,现在这间房,实际上就是青莺一个人独占的。
“白日里好好的,你锁什么门呀。”
青莺不好说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只好掩饰道:“我身上乏得很,许是有点风寒,我锁了门休息一会。”
李嬷嬷径直坐在青莺床边,青莺提了一口气。
刚才一时慌乱找不到地方收,便把那胭脂盒子塞进了被褥里,现在李嬷嬷一屁股坐下去凑巧就坐在了盒子上。
不知道是担心胭脂还是担心被李嬷嬷发现,青莺吓得脸都白了。
还好刚抹上的胭脂遮挡,李嬷嬷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李嬷嬷没发觉自己坐在了什么上,也没心思注意这些。
那日大夫人说的话里的意思,李嬷嬷揣摩了几天,原本青莺是要跟着二小姐出嫁之后,按大太太的意思给二小姐使绊子,没想到现在二小姐突然要进宫。
而且,听大太太话里的意思,青莺是不会陪着二小姐进宫的。
李嬷嬷想了几日,都觉得青莺之后堪忧。
毕竟,青莺这样的丫鬟,明眼人谁不知道不是正经丫鬟。
好不容易今日里得空,李嬷嬷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来找青莺。
“你随着二小姐那件事,不算数了。我来知会你一声,你也有一个准备。”
青莺听见这个消息,宛若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青莺自觉自己和别的丫鬟都不同就是因为知道大太太的计划,现在突然告诉自己,不算数了。
“干娘,怎么突然不算数了?”
“是不是二小姐在大太太面前说了什么?”
李嬷嬷知道原因,可送谢时雨入宫这样的大事,就算青莺是自己的干女儿,也是万万不能告诉的。
李嬷嬷不好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能支支吾吾的敷衍几句。
想着自己进来的时候,青莺大白日就径直锁了门睡觉,以后谢时雨进宫之后,自己也要为青莺筹谋一下,去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当差。
若是再是这样懒散的性子,到时候吃苦的还是她。
想到这,李嬷嬷严肃地说:“你在二小姐院内好好当差就行了,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别的不要多问。”
说完就匆匆走了,毕竟自己和青莺的关系现在还不能被别人知晓。
免得传到大太太耳中,怀疑自己别有用心。
李嬷嬷倒是自觉自己交代得足够了,对青莺也算是上心了。
可听在青莺耳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青莺心想:完了,这是大太太要放弃自己了。
再加上李嬷嬷最后说让自己守本分的话,青莺觉得自己是彻底无望了。
一时间没了力气,只呆呆坐在床边,连收在被褥里的胭脂都忘了去看。
而那胭脂盒子本就有问题,被李嬷嬷和青莺两人在床上坐来坐去,胭脂盒子不经意打开,胭脂早就撒了。
谢卿晨没在谢府过夜,大太太是个有分寸的,这嫁出去的姑娘说都不说就回娘家到底是不好。
这件事不管谢卿晨心里多不高兴,明面上都是谢卿晨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