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对。仅此而已,”顾清浅微微侧头,抬头望着夜空,却愣住了,宗祠的围墙上分明飘过一抹红色的身影,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第二个人,她想也没想转身便跑了起来。
韩云渚被顾清浅这一幕弄得有些发蒙,等反应过来之时,顾清浅已经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连忙追了出去,而顾清浅早已消失在漆黑的夜里,不见了踪迹,他不明白刚刚顾清浅为何突然跑了出去,就这样子将自己丢下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难受得要命。
夜色下,一抹红色在屋顶上跳跃着,而一抹白色在街道上追逐着。
她微微侧头看着她,脚步微微放缓下来。
而她抬头看着她,明明感觉越来越近,却又好像有些遥远。
“易绯玥!”她不喜欢如此的追逐,她直接停了下来,对着那抹红色大声地喊着。
漆黑的夜下,只有寥寥几声虫鸣,顾清浅这一声呼喊直直地穿过空旷街道,钻入了易绯玥的耳中,她最终还是停下了步伐,立在屋顶上,却依旧背对着顾清浅,她微微抬头望着新月,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在笑,却又让人觉得那么难过。
刚刚的追逐,和停下来的那一声喊叫,都花费了顾清浅不少力气,她微微闭眼,似要抹去这些浮躁。她缓了缓自己的气息,随后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眸清澈如水,看着那抹立在屋顶的红色。
入夜的秋风,轻轻拂过二人,扬起了她们的发梢,也扬起了她们的衣摆。
“下来。”顾清浅的声音不大不小,却不容拒绝,也足够易绯玥听到。
易绯玥十分听话的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距离顾清浅五丈远的地方,同她对视。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易绯玥双眉微挑,道:“怎么?只准你出来走走,不准本尊出来逛逛?”
“为什么突然要跑?”顾清浅想听到的并不是这个。
“跑?”易绯玥突然笑了起来,“本尊没跑,就是觉得冷,活动一下而已。”
顾清浅看了眼易绯玥的手中握着的披风,继续追问道:“你手中的披风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会冷,才带过来的吗?为何又不披上。”
易绯玥微微皱眉,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烦躁起来,将披风直接扔在了地上,道:“本尊本就不喜欢这些碍事的东西,都是阿沐硬塞给本尊的,你想要你拿去。”
顾清浅盯着被易绯玥扔在地上的披风,她一步一步紧紧逼问着易绯玥,她只是想要一个满意地答案,可是什么样的答案才是让她满意的,她却又看不清,就像一道曙光穿不透那漆黑的无底深渊,反而深深陷入其中。
良久之后,她走上前去,缓缓蹲下将披风捡起,拍了拍披风上的灰尘,抬头目视前方,漆黑的双眸里寂静无声,双手紧紧地抓着披风,迈开步伐,直接略过易绯玥,兀自地往客栈方向走去。
易绯玥依旧站在原地,静静地听着顾清浅远去的脚步声,漆黑的夜将她包围着,清冷的眼眸里缓缓布上了一层灰蒙色,一抹苦涩的笑容爬上了她的嘴角。
第15章 撕裂的伤
一辆由一匹枣红色骏马拉着的马车慢慢地在街上行驶着,车轮辘辘的声音在清晨空荡的街上,显得格外响。
顾清浅戴着面具坐在马车内,微合着双眼。一夜无眠,让她微微有些困顿,但是就算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易绯玥昨夜的话语和表情,在眼前挥之不去,她悠悠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睁开眼睛,伸手掀开车帘一角,此时晨光已落入邶城,满地金黄色,寥寥数人在街上行走着。
她将车帘重新放下,听着车轮的辘辘声,感受着马车驶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来掩盖自己此时无法平静的心。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突然拐入一条小巷,四周一片寂静,最终在一间小院子的门口停了下来。
“公子,我们到了。”车夫下了马车,放下车凳,对着马车内的顾清浅说道。
顾清浅整了整自己的思绪,起身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她走下马车看了一眼四周,确定这里并非玄策将军府,显然是一个隐秘的地方。
车夫来到房门前,十分规律的敲着门。不稍片刻,房门被打开了,而开门的正是韩云渚。
韩云渚对着顾清浅柔柔一笑,将身子让开,待顾清浅走进院子,便将门关上,带着她往屋内走去。
顾清浅跟随韩云渚走入小屋内,却见屋内空旷一片,她转头看着韩云渚,眼中带着丝丝疑惑。韩云渚淡淡一笑,来到一侧墙边,触动机关,只见另一侧的墙壁出现了一条密道,深不见底。
韩云渚拿起一盏油灯,带着顾清浅走下密道,他们在密道里穿梭了一阵子,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空间,墙壁上灯火熠熠,而密室里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双手负在身后,正背对着他们站着。
“兄长。”
韩云泽缓缓转过身来,不同于韩云渚的温文尔雅,他的身上带着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士该有的凛冽感,他眼神十分锐利地看着顾清浅,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韩云渚并未告诉韩云泽顾清浅的真实身份,虽然如此,他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兄长用这样子的眼神看着顾清浅,下意识往顾清浅的身前挪了挪,道:“兄长,这位就是信王殿下的幕僚。”
韩云泽眼神微微一变,带着几分疑惑,看了一眼韩云渚,随后爽朗一笑,朗声道:“公子请坐。”
顾清浅压制着心中的微微惧感,韩云泽的目光太过锐利,久经沙场之人,眼中带着的凛冽杀意,就像从万千鬼神中厮杀归来,不是任何人可以经受得住,她走上前去,拱手作揖,道:“多谢韩将军。”
韩云泽眼中露出微微赞意,毕竟自己拿这种眼神看人,没几个人可以如此沉着,他坐下端起茶盏,用茶盖拨开些许茶叶,喝了一口,方道:“不知公子来本将这里,可是信王殿下有什么事?”
“韩将军,觉得如今这天下如何?”
韩云渚将茶盏放下,淡淡地说道:“这天下如何本将不敢多言,但是本将是大昭四方军玄策军的将领,就会护大昭周全,就算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顾清浅眉头微微皱起,冷声道:“护大昭周全是玄策军当做的,但是只护周全就够了吗?将军只看得到当下而已吗?在下还以为将军是个目光深远之人。”
“公子莫要用激将法,”韩云泽笑了笑,转头看着顾清浅,眼神中带着丝丝不悦,“对于本将军来说,以后的事终究是无法预知的,这天下只要是姓萧的便好,没必要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冒险,不是吗?”
“将军真的觉得这天下只要姓萧便好了吗?”顾清浅淡淡一笑。
韩云泽看着顾清浅的眼睛不觉深了几分,心中顿时觉得有些烦躁,道:“公子此话是何意?”
“当初玄策军去迎亲,遇刺……”顾清浅微微停顿了下来,见韩云泽的眼中闪过几丝躁动,接着说道,“何人刺杀未曾查到,陛下却先削了韩小将军的职,还罚了韩将军一年的俸禄……”
韩云泽何尝不知道顾清浅所说之意,迎娶长公主是因为先皇的旨意,自己并未多想,也从未想过如何站派,他只要这上头坐着的皇帝姓萧便可,其他与自己无关,但是经过这件事他也明白萧彧其实一直在忌惮自己,他们是有冤无处说,只能默默承受着。
当初韩云渚说要借机去保护萧彦,他并不同意,他并不想参与这场萧氏皇族的内斗,但是韩云渚也提到了这一点儿,他开始犹豫了,目前先皇的子嗣来说,抛开当今陛下就属信王萧彦最为出众,最后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韩云渚的提议。
顾清浅见韩云泽不说话,但是眉头微微皱起,明显是在思考自己的话,她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韩将军,殿下和陛下之间,你觉得呢?”
“先生,韩某可以卸去玄策军主帅一职来追随殿下,”韩云泽看着顾清浅,目光坚定,“但是玄策军只能效力大昭。”
韩云渚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却什么也不能说,他只能静静地看着,一个被削了官职的人,也无法帮上顾清浅什么忙,他恨自己是多么无力。
顾清浅静静地看着韩云泽,将他深深地看在眼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可是她却忽然笑了,道:“韩将军,若是有传位诏书,玄策军是否追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