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安搭着软软的抱枕，腻在江知深身边，笑得轻松：“明天关店后，我带你去见个前辈。”
“？”江知深眉梢微挑，响起之前卡莱安也说过这件事，“哪位？你之前说的那位吗？”
“嗯。”卡莱安环住他的肩膀，笑道：“老人家催得急，咱们抽空去一趟。”
江知深随意地应下。
“哦，对了，那位前辈让我说一声。”卡莱安懒懒起身，指着那本撒泼地黑书道：“这书见不得人，收好。”
江知深眨眨眼，还没说什么，不停翻页制造噪音的黑皮书‘哗’地飞起，冲进书房，只留下空中一道气呼呼的话——
‘你才见不得人！’
卡莱安疑惑道：“这本书怎么这么幼稚？”
江知深：“……”
江知深睨他一眼，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卡莱安无辜脸。
他抬手揉乱江知深柔顺的头发，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你拿着这本书的时候，有被其余人拍下影像吗？”
江知深想了想，摇摇头：“我店里拒绝摄像，而且你之前删掉客人的视频的事情，他们基本都清楚，不会自讨没趣。”
他平时都将书放在小背包里，只有在店里占卜才会拿出来用，而且后面换成了精神力占命，这本书几乎成了摆设。
“没有就好……”卡莱安沉吟道：“上次宴会，晴奶奶特地说了这件事，她说黑皮大书不能出现在其余人面前。”
“晴奶奶——林晴前辈？”江知深一愣，反问道：“你要带我去见的长辈，也是她？”
卡莱安点点头，叹道：“还有林速林老，帝国大学古文化系泰斗级别的人物，他们一直把你当做亲孙儿看待。”
他的这句话，仿佛一击重锤，狠狠击在江知深的心脏上，砰砰作响。
江知深张张嘴，望向他。
“帝国大学独立于王室军部，在帝国里享有至高无上的影响力，作为个中泰斗的林老几乎称得上一呼百应。这些年，林老深居帝国大学的唯一目的，就是想在你回来之前，攒下足够多的影响力。”
“还有晴奶奶，她退出协会后，一直在寻找江家族灭的真相，后来你失踪了，她一连三次走进王宫，帮我寻找你的踪迹。”
“就连上一次……理由是验证余绮丽的顶级三轮测验，实际上也是为了你去的。“
卡莱安慢悠悠地说，又笑了声：“林家两位长辈一生未婚未育，唯一能入他们眼的晚辈，就你一个。”
“……晴、奶奶。”江知深有些晦涩地低念着，念着念着，在这三个字中找到了十足的熟悉感，像是生锈的齿轮褪去锈迹，重新顺滑起来。
“好了，今晚早点睡吧。”
卡莱安边说便唤来乔乔收拾餐具，揽着江知深往卧室里走去。
江知深还在回想着上一次见林晴时的事情，一个不留神，卧床又成了双人床。
江知深：“……”
心情有些复杂。
第二日，答案之书一如既往地火爆，即便是预定名额早早就满了，也还有不少人徘徊在店外等着，不排除乔装打扮十分隐秘的记者们。
想到塞满光脑的陌生讯息，江知深揉揉太阳穴，第一次感谢起卡莱安的深谋远虑——
这墙开得太是时候了！
从相忆里穿进穿出，答案之书悄无声息地的开张，把在外面蹲点的人吓了一跳。
除了客人，依旧没谁能拍下神神秘秘的江大师，蹲点众人无功而返。
在各大媒体上司发飙，记者们欲哭无泪的时候，神神秘秘的江大师已经坐上了去往帝国大学教职工区域的悬浮车。
第48章
林晴、林速，林家姐弟前半生尽享荣光，但始终居住在两室一厅的朴素格间中，这让每一个摸到住址来拜访的人都大吃一惊。
江知深和卡莱安到的时候，林速亲自出来接人。
这是江知深第一次见到在学院里盛极一时的林老。衣装整洁，眉宇灰白，一双发浑芒的眸扫来时，裹挟着锋锐。
但在触及自己的那一瞬间，那份锐利变成令他倍感亲切和蔼关怀。
就像卡莱安说的那样，林速是将他当做亲孙儿般看待。
江知深抿着的唇缓缓放松，一声‘林爷爷’不禁任何思索之下脱口而出。
“哎，好好……”林速惊喜地应道，连忙带着两人走进家门。
林晴靠坐在沙发上，双眸阖起。
客厅内的光芒极暗，只能保证入眼的范围清晰可见，唯一亮的地方是左侧方向的房间，里面有架落地书架，估计是书房。
林老坐到林晴身边，轻声道：“小安来了。”
林晴缓缓睁眼，眼角皱纹舒展开来，但夹杂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江知深一愣，老人现在的状态和上周所见几乎是两种极差。
见状，卡莱安狠狠皱眉，低声道：“晴奶奶，您占卜了什么？”
很肯定的语气，带着他十足不满的情绪。
卡莱安牵着江知深坐下，面对林家两位前辈，眉头紧蹙。
林晴缓慢睁眼适应了光芒后，吃吃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老了，吃不消……”
她搭着林速的手，缓缓坐直身体，黑暗中的双眼明灭难辨，几乎无光。
撞见那双仿佛蒙了一层薄雾的眼睛，江知深浑身一震，心里刺痛难耐，比强行探索记忆时的疼痛更难受。
“小安。”林晴笑着唤了声，朝他扬起手，轻声道：“到奶奶这里来。”
江知深双手微紧，缓缓起身。
卡莱安也跟着站起，安抚搬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走到林晴身边。
林晴的手也苍老的可怕，江知深记得上周见到这双手时，虽然带着些苍老的褶皱，但望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肌肤还是光滑的。
可是现在——
枯瘦，苍老，一眼望去宛如千年树藤的粗糙触感。
“您——到底占了什么问题。”江知深心脏发紧，情不自禁用双手握住那只抬起的手，声音都不自觉带着些许哽咽。
林晴只是和蔼地笑笑，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轻声道：“孩子，听、听奶奶一句话。”
“您说。”
“用、用最短的、时间，站到占命师的……咳——最顶、端。”
她说这一句话的功夫不断喘气，越说越激动，哪怕是黑暗中都能看到原本雾蒙蒙的双眸发亮。
林速赶紧扶住她，眉头紧锁，到最后只能长长叹了声。
回光返照。
这一个词毫无突兀地冒出，让江知深浑身发冷，连忙扶住颤抖的林晴。
卡莱安不由林晴反对，强行找出角落里放着的医疗箱，熟练地打下一针镇定剂。
他放下针剂半蹲在沙发前，十分冷静道：“晴奶奶，相信我们。”
林晴半仰着头，阖眸，眼角似有亮光闪烁。
扶着人的江知深感受到一阵非常清晰的颤抖，他双手用了点力，让老人半躺在沙发上。看着昏暗灯光下还苍白的脸，嘴唇紧抿。
镇定剂有安眠的效果，见效很快，等林晴迷迷糊糊冷静下来，林速才松下心，走到唯一亮着的书房里。
江知深也跟着，垂眸，有些迷茫。
卡莱安皱眉，“林老——”
林速转身看向江知深，苦笑道：“小安，你晴奶奶时日……不多了。”
料到了这个情况，江知深僵着身子，喉咙发紧。
“之前江家族灭，江老儿跟着去了，你晴奶奶本也想跟着去.是我把她拦下来，说江家人死得奇怪。”林速缓缓闭眼，哽咽道：“就为了这一句话，她耗空了精神力和身子，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
江知深赫然抬头，双眸大睁，直愣愣地望着他。
卡莱安在林速开口前就确认了屋内的监控系统关闭，但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隐情。他忽然就明白了之前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也难怪林晴这一辈子破例三次都为了同一个人
林速平缓了悲痛，紧紧盯着江知深，一字一句道：“听你奶奶的话，在最短时间，成为星际第一占命师，这是她用尽所有时日得出来的答案。”
“只有到那一步，你才能保住自己的命，才能和卡莱安长久幸福。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他说得很慢、很慢，慢到像是用声音为江知深的生命刻上不可磨灭的印记，刻上他要达成也必须达成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