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的天很蓝，汤一介开车速度不快，微风吹拂，驱散了六月份帝都的闷热。傅容看着后视镜里头渐渐缩小的两个人影，心情复杂。
“……汤一介，你表现的也……”傅容欲言又止，“太浮夸了吧。”
他今天真是开了眼界。虽然之前就觉得汤一介这人有点幼稚，也没想到他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汤一介笑嘻嘻单手揽过傅容肩膀：“怎么样，哥哥给你长脸了吧？”
傅容怔了怔，笑了下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样的，书里、电视里那些热烈的感情，好像有些遥远。他以前觉得和江清怡之间平平淡淡的相处，也是爱情。恋爱一场，虽然没有好的结局，但曾经的开心是真的，从那个女孩身上学到的东西也是真的。
其实，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深仇大恨。
但傅容知道汤一介是为他抱不平，是在用他的方式来维护自己曾经被踩在脚下的尊严。
幼稚吗？很幼稚。幼稚的有点可爱，幼稚的真挚。
是不是莫欺少年穷，用青春去陪一个男孩，这到底值不值得，个人有个人的选择和回答。
站在江清怡的角度，傅容能够理解她，她选择放弃，没什么好太多指责的。你不能说她看见繁华世界迷了眼睛，也不能指责她嫌贫爱富。
这只是很多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愤怒有的，遗憾有的，然而都已经过去了。
傅容确信若她那时候愿意相守，他也会感恩，你不欺我少年穷，我不负你糟糠恩，在年轻时候的穷苦过去后给她最好的。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随着时间过去，那短短的相恋时光也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掀不起半点涟漪。
回过神来，傅容觉得汤一介其实挺不容易，之前掐着嗓子一口一个干爹怪难为他的，于是说道：“辛苦你了。”
“要怎么感谢我？”汤一介笑得灿烂。
傅容靠在椅背上，半阖眼睛：“你说。”
“什么都行？”汤一介随口问道。
“那也得分情况的吧……”傅容嘀咕了一声，看着汤一介有些不满的神色，揉了揉眼睛，“好啦好啦，什么都行。”
都是朋友，他怎么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吧。
汤一介从后视镜看着傅容，他靠着椅背，柔软的头发散在脸颊边，一副浑身上下没有刺的样子。
“女装陪我出去玩。”汤一介动了动喉咙，移开目光，眼神渐深。
“什么？”傅容怀疑自己听错了，收回自己刚刚那句话，立马拒绝，“这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傅容涨红了脸，在家穿穿女装直播是他的极限了，怎么可能穿着女装去外面。
汤一介冷静指责：“你说话不算话。”
“这是两码事好吧？”
“说话不算话。”
傅容：“……”
两人一路再没说话，等回了屋子，傅容钥匙一开门，汤一介很自觉挤进了他的屋子，两人坐在沙发上，继续相顾无言。
忽然，手机响了一下，傅容一看，是江清怡发来的消息。
看看消息记录，上一条还是一年以前。
“傅容，在吗？想问你个事。”
傅容回道：“什么？”
汤一介见傅容拿着手机，低头在那里发消息，问道：“谁啊？”
“江清怡。”意识道汤一介还不知道江清怡的名字，傅容加了一句，“前女友。”
汤一介一听，也不跟傅容闹脾气了，坐到了他身边，凑过来看消息。
“你以前给我买的那个肉松蛋糕叫什么？”
“肉松小贝。”
“哦……其实，我是想问你那家店叫什么。”
“鲍鱼师傅。”
“我们那边都没有诶。”
傅容看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江清怡到底什么意思，想说什么。
他如实打字道：“虽然是全国连锁，但是有些城市也没有开店。”
回完消息，傅容困惑地看向汤一介：“她问我这个做什么？”
汤一介冷哼一声：“做什么，想跟你复合呢，看不出来吗？”
看傅容惊讶的样子，正巧这时江清怡又发来一条消息，汤一介直接拿过来傅容的手机，一看，那边回道：
“好吧，突然很想吃那个肉松的。”
从小就被女孩子围在身边的汤一介，各种套路那是见多了。想吃肉松小贝是假，打探傅容情况才是真。
汤一介迅速将傅容的二十六键输入法切换成九键，啪啪打字：“哦你去尝尝好不好吃然后告诉我我带我男朋友去吃。”
“……”
“汤一介……”傅容看着消息界面，江清怡半晌没回，“其实江清怡，我能理解她。也……不怪她。”
汤一介斜睨了傅容一眼，将手机还给他，丢下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
傅容倒没有这个心思。
很快，江清怡的消息又发来了。
“刚刚那条消息，是他发的对吧？”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汤一介。
“你给我发消息，从来不会这么长一段不加标点的。”
“傅容，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今天看到你了，想知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好不好。”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呵。”汤一介看着消息一条一条蹦出来，嗤笑一声，“傅容，她不可靠。”
“我见过的女生多了，就她那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
汤一介谆谆教诲：“追女孩子，你要记住，那肯定不是钱能买来的，一定是相互吸引来的。”
傅容看着手机，聊天背景还是当初他和江清怡的合影，一直忘了改。
他点进设置将聊天背景换成默认，抬头：“你好像很有经验啊？”
“当然。”
傅容脸上露出笑：“你一边大把大把花着钞票，一边告诉我，女孩不是追来的，是相互吸引来的？”
汤一介指了指自己：“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好不？”
那张脸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张脸，汤一介显然深刻认识到自己这张脸的优势所在。
傅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真自恋。”
沉默半晌，傅容抬眼看向汤一介。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前茶几上放着装着那枚钻戒的礼袋。
“这个。”傅容指了指，“退回去吧，标签没拆，可以退的吧？”
汤一介看了傅容一眼，伸手将袋子拿到跟前，问道：“退了干嘛？”
他从礼袋里拿出红丝绒盒子，打开来审视了下这枚熠熠生辉的钻戒：“不是挺好看？”
傅容是觉得，这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花六十万买这么一枚戒指也太吃亏了。这玩意也就是好看，又不是什么刚需，傅容实在不知道汤一介拿着这个有什么用。
“帮我戴上吧。”汤一介将戒指塞到傅容手里，好笑地唤了一句：“干爹~”
“你演戏上瘾了是吧？”傅容没好气瞪他一眼，伸手要把戒指还给他。
“我买的东西没有退了这么一说，你不给我戴我就不要了。”汤一介靠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放着落灰好了。”
傅容看着他，暗道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汤一介这么流氓。
六十万，在傅容的城市，足够买一套房子。现在汤一介说，放着落灰好了。
傅容有些无奈，探过身抓过汤一介的手将戒指一把套在他无名指上，尺寸分毫不差。
汤一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手指微微屈伸，觉得心头微烫。
又看了看刚刚傅容抓着自己的手，比自己的要小一些，白一些。指腹和掌心却有着薄薄的茧子，不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
汤一介握住傅容的手，带着戒指的手覆盖在傅容手背上。
“好看吗？”他凑到傅容耳边，低声问道，嗓音沙哑柔和。
“汤一介？”傅容抬眼看对方，有些迷茫，他眼里的温柔一闪而逝，转而化作傅容有些看不懂的颜色。
“好看吗？”汤一介口中呵出的热气让傅容腿不自禁绷直，有些不自在，他盯着傅容，低声问着。
傅容觉得汤一介有些奇怪。他开始觉得还是那个幼稚自负的汤一介，相处起来更加轻松一点。
现在这样，靠得这么近，多了几分压迫的感觉。
傅容有些不自在地垂眸，胡乱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