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番外(53)

沈栖说:“你走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开,后来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我一开始不信,听得多了就没那么坚定了。后来你确实没有回来,我很难过。”

也许比难过要多一点吧,那个总是揣着兜走在他身旁的少年,那个叫他回头把糯米冰棍塞进他嘴里的少年,那个他每天傍晚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少年,在占据他青春所有的位置之后,有一天突然不见了。

那种感觉说是难过都很笼统,仿佛心尖上最珍贵的东西被人生生剜了去,连着血肉,生生剥离了去。

周景棠陪在身边的时候,沈栖没觉得自己多喜欢他,等到他终于承认那是他认真专注喜欢过的人的时候,正是他彻底认清他再也等不到他的时候。

他喜欢他,确实是在他离开之后。

周景棠听到这个答案笑了出声,呛到了一口啤酒,顺好了气才笑着问他:“是不是意识到我的好了?”

“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周景棠震惊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周景棠嬉笑着说:“年纪小不懂事,见色起意啊,”

沈栖认真地问:“那你后来这些年就没遇到过比我好看的人吗?”

“有啊,”周景棠说,“我在澳洲那几年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比你好看。可是他们再好看,他们也不是沈栖。”

他喜欢的人,好看是首要的,却不是必要的,必要的条件只有一个,叫沈栖就好了。

沈栖含笑,问他:“你在国外那几年玩得好吗?”

“玩得好吗?”周景棠笑着说,“我那鸟语你不知道啊?学语言就去了半条命。其他就好,吃好睡好玩好。”

“你呢?”周景棠突然问他,“你在津城这些年,怎么样?”

“不好不坏,和你一样,吃好睡好,”沈栖笑了笑,“就是没怎么玩,你知道的,我也不喜欢。”

两人抬眼四目相对,各自移开视线,脸上都带着浅淡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他们都没有撒谎,只是没有说完罢了。

面条没怎么动,两人也没有什么胃口,买了单便出去了。午夜的津城很热闹,年关的当口尤其,周景棠给沈栖围了围巾,握着他的手挤在人群里。

周围或多或少投来一些异样的眼光,他们一开始有些紧张,走了小半条街之后便什么不放在心上了。再没有什么比身旁这个人重要了。

人潮拥挤,沈栖突然听到周景棠说:“栖栖,我有没有跟你说,我爱你?”

周围人声嘈杂,他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十年后的今天,我还是爱你。”

时光如果一个严厉的师者,教会了他很多,比如放下。十年来,他放下了很多,放下了年少的不羁,放下了脊骨和骄傲,放下了家门与荣光,他唯一不曾放下的,便是对沈栖的爱。

沈栖从长长的袖口里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在心里对他说,我也爱你,还有,谢谢你回来。

阮家别墅今年比往年热闹了很多,除了一家人和常客钟承霖以外,还有周景棠和新朋友苏嘉乐。

连夜饭摆成了长桌,各色菜肴纷纷上桌,门口摆着烟火大礼包,准备连夜饭之后一起去放。

阮长苓给每个晚辈都包了新年红包,沈栖从来得她偏爱,比别人都厚一些。红包发给大家之后,沈栖把自己的红包给了周景棠。

阮长苓心里有些吃味,忍不住说:“小栖,新年红包是祝福,怎么不自己留着?”

“他保管,”沈栖是这么说的,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想把祝福都给周景棠。

阮长苓想再多说,转念一想只要沈栖自己高兴就好了。结果没一会儿,沈栖起身的时候,两个红包已经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周景棠笑着对阮长苓说:“阮姨,我的也给栖栖管。”

阮长苓这才笑了出来,她不得不承认,周景棠有眼力劲又会讨人喜欢,这才几天,她对他已经很满意了。

连夜饭过后,大家一起围在别墅的院子里放烟花,有好几箱,年纪小一些的徐晓晓徐杨,还有苏嘉乐玩得很疯,跟着烟花绽放又喊又叫的。

阮长苓和徐东程看了一会儿便回房休息了,阮家这几年都没有守岁的习惯。钟承霖受三个年轻人喜欢,没一会儿便被拉到一边捣鼓新式的烟花,沈栖和周景棠坐在石桌前看烟花。

徐晓晓和徐杨追着打闹,钟承霖细心地手把手地教苏嘉乐放烟花,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不断。

沈栖说:“这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我也是,”周景棠说。

2012年在烟火烂漫里就此画上了句号。

年关里,年味仍然没有过去,但是已经开始复工了,周景棠好歹也是一家公司的正经老总,过了十五,终于还是去上班了。

沈栖的柳城里也开业了,新年大吉,每天都会送一些吉祥的礼物给客人。

二楼大堂的那张台球桌又被沈栖从仓库里找了出来,拂去了灰尘,重新摆在了原来的位置。

那个一杆进洞者免单的活动似乎又开始了。

周景棠来柳城里看到台球桌的时候,拿着杆撑着摆姿势,还一脸得意地对沈栖说:“我就知道,好你个沈木西,贪图我的美色不是一朝一夕了吧?”

沈栖扶额叹息,没理他准备下楼,正巧迎上了从楼梯口上来的人。

周景棠一回头发现是周兰,挺惊讶的,问:“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兰白了他一眼,凶道:“谁是你姑姑?你有姑姑吗你。”

周景棠被怼了几句,吃瘪地退到一边。

“我最近想吃点柳城菜,这不想到栖栖就是干这个的,想来吃顿饭,也看看你,”周兰对沈栖说话的样子像换了个人,温柔得不得了。

沈栖笑了笑,说:“姑姑你先坐,我去吩咐。”

周兰拉着沈栖一起坐下,说:“你陪姑姑说说话,让他去。”

他,自然就是指周景棠。

周景棠被周兰指挥惯了,闻言便老老实实地去厨房,留沈栖陪周兰说会儿话。

周兰目光扫到了台球桌,便笑了起来,对沈栖说:“我跟你说,景棠小时候打台球打得可好了,长大就不玩了,现在更加是,谁说他以前打台球好,他还听不得了,还说台球太什么……太……非什么来着?”

沈栖接话:“非主流。”

“对,就是非主流,”周兰笑着说,“你说这孩子,一天一个样,小时候那么喜欢,长大了就嫌弃非主流,没个长性。”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栖,柔声说:“他就是这么个没长性的,以前我们都以为,他喜欢你,最多不过一两年,谁曾想他不声不响地坚持了十来年。”

周兰握着沈栖的手,像长者般推心置腹,语重心长地说:“栖栖啊,缘分回来了,就抓住吧,当年啊,是我们这些做大人的不好。姑姑看重名,看重势,看重地位,可是这些跟景棠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周兰特地看了一眼楼梯口,见周景棠还没有回来,便小声对沈栖说:“不瞒你说,姑姑没有自己的孩子,把景棠当自己的孩子看的。”

沈栖说:“姑姑,我明白,景棠也明白的。”

周兰会心一笑,说:“他啊,有些话就是闷着不说,比如你这儿,他应该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说什么?”沈栖不解地问。

周兰说:“说他当年如何从火车站被他爸绑回去,丢到国外去,以为安分了,结果偷偷回国跑到柳城去,他爸安排车追车,他居然敢跳车……后来丢了半条命,在澳洲的疗养院里做了一年的复健……他和他爸走到今天,确实是让人难过,你不知道吧,他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回过家。”

周兰说得平静,却发现手下沈栖的手跟着颤了一下,尤其是说到跳车的那里,沈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周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笑道:“啊呀看我这人,尽说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说了不说了,栖栖,你就当没有听过。”

沈栖僵硬地笑了笑,正如周兰所说,周景棠什么都没有说过。

周景棠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给周兰倒了一杯蜂蜜水,看到沈栖脸色不好看,立刻问:“姑姑,你说什么了?”

周兰还没有开口,沈栖便解释:“姑姑只是随便和我聊了聊,都是些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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