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身+番外(43)

沈栖下意识地开了口:“他吃不了辣。”

周景棠笑着点头:“嗯,对,我平时不吃辣。”

“那你干嘛还提出要来吃火锅?”徐杨问。

周景棠说:“你哥喜欢吃啊。”

沈栖没有动筷,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水果,周景棠此言一出,他手里的牙签都没有拿稳。

徐晓晓看了他们一眼,低下头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随意地说:“我哥这几年也不吃辣了。他胃不好。”

沈栖吃了好几年的药,胃早就吃坏了,吃辣特别容易胃疼,严重的时候还会呕血。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周景棠不知道。

徐晓晓说得随意,周景棠却愣了好一会儿,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回过神,继续削苹果,切成小块递到沈栖面前,说:“吃苹果吧。”

沈栖说:“吃火锅挺好的,晓晓喜欢吃火锅。”

沈栖说得云淡风轻,他只是想不动声色地告诉周景棠徐晓晓的喜好,然后周景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火锅吃到最后还剩了很多,周景棠和沈栖都不怎么动筷,徐晓晓和徐杨也没有吃了多少。

周景棠坚持要送他们回家,沈栖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徐晓晓和徐杨手疾眼快地上了后座,他只好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内空间小,狗皮膏药的味道细细地飘了出来,周景棠一开始还以为是外面的味道,很久之后更明显了,他才确定是一股子膏药的味道。

“你们谁不太舒服吗?”周景棠问。

沈栖后背一下子就僵直了,他不说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小腿的位置。他把腿往后收,异想天开地希望这样就可以收敛一点。

“木西,是你不舒服吗?”周景棠问。

沈栖看着车窗外,声音很小:“腿上贴的,把车窗打开散一散吧。”

周景棠笑了笑:“没事,不用打开,天气凉。”

沈栖有些不自然地偏靠在车窗边,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车窗外,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视着周景棠。他如坐针毡,总是感觉周景棠的目光来来回回地落在了他的小腿上。

他在自己的臆想里,觉得心脏被人揪紧。

☆、第四十四章

沈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和周景棠相处的时光也会变得煎熬。

周景棠坐在他的左手边,神色平静地开着车,前方的车变道了,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沈栖一直注意着他每个细微的表情,见他微微皱眉之后,心里不由自主地跟着慌乱了起来。

他心里闪过了很多念头,周景棠是讨厌这个味道吗?

沈栖想了很多,甚至产生了让他就此停车让他下去的念头。

后座的徐晓晓和徐杨一路上说说笑笑,周景棠偶尔也会插几句话。他年长他们许多,阅历丰富,只要他愿意,跟两个还没有出校门的小孩打好交道还是很容易的,就连一直对他没好印象的徐杨,也一口一个周大哥了。

沈栖想,无论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他都配不上周景棠的。

车停在徐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周围的路灯已经全部亮了起来,徐晓晓和徐杨先下车进去了,周景棠叫住了沈栖。

“栖栖,明天见,”他说的时候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栖身边,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又多问了一句,“好不好?”

沈栖浅浅的笑,却没有什么温度,他静默了很久,对他说:“开车注意安全。”

这一夜沈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的安眠药由阮长苓保管,夜深了他也不想去找她,徒然让她担心罢了。他一直到了午夜都没有睡着,脑海里全是周景棠说明天见的样子。

十七岁那年,他曾经异想天开过,妄图把自己加进周景棠的未来里。周景棠从来不知道,那年疯狂如夏,有一个少年曾经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对周景棠说过我喜欢你,可是他却曾经真的想和他一起出国。

年少时周景棠的每一句明天见,都让他怀着希冀入睡,梦里全是他和他的少年。只是后来他的少年长大了,他们都不是少年了,他却再不敢把他的明天见放在心里了。

他喜欢的人多金贵,他希望他在云端在阳光下,他多想自己也能够把他的路照亮,可是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当年的一切,他用了近十年也没能走出来,他被困在这里了。

周景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所在小区的路灯是暖黄色的,抬头便是万家灯火明。他上楼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说不上什么原由。

今天钟点工来过了,房间里一尘不染,早上离开时放在洗衣机里的衣服也已经洗净晾干,熨得服服帖帖的。他进屋换了鞋,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啤酒便去了书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房间里只有打字的声音。

手机响起,是穆雅斓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另一头的穆雅斓便温柔地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这些年和穆雅斓通电话,内容几乎都是一样的,无非是谈谈近况,基本上都是穆雅斓在说,他在听。周景棠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了,若不是穆雅斓坚持,也许连一个月这几次电话都不会有。

穆雅斓唱独角戏般说了十多分钟,察觉到了周景棠兴致并不高。她不想打扰儿子,却实在想他想得厉害。

她犹豫着说:“棠棠,回家吧,父子之间,无论是什么深仇大恨,都快十年了,也够了。”

周景棠说:“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只是,想要自由。”

那头的穆雅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压抑了许久,后面竟抽泣了起来。

“妈,你别哭啊,”周景棠很头疼,他一向不会哄人,听见穆雅斓哭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怎么能不哭,”穆雅斓说,“我的丈夫儿子像仇人一样,我的儿子十年了不肯回家,我怎么能不哭呢?”

周景棠说:“妈,我不恨我爸,真的,他永远都是我爸。”

“那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回来?”

周景棠无力地靠着椅背,沉默了很久,久到穆雅斓以为他也许不会说了的时候,他淡淡地开了口:“妈,小时候我很不听话对吧?我小时候爱捣乱,天不怕地不怕,十三四岁之后更加无法无天了,他们都说我是混世魔王。我以为我是周延武的儿子,我可以任性,可以无法无天一辈子。即使我被强制送去柳城上高中了,我都以为我还是那个我。可是后来呢?”

“你们想要束缚我一辈子,又为什么曾经要我以为我是天底下最有资格任性妄为的人呢?”

周景棠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曾经以为我是周延武的儿子,我的爷爷,我的外公,是津城的大人物,我可以一辈子按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是后来呢?我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们就这么对我吗?我得到了别人没有的物质,所以就不能喜欢一个人吗?”

穆雅斓崩溃地哭着喊了出来:“可他是一个男人啊!”

“他是男人是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周景棠说,“我只知道,他是沈栖。”

那头的穆雅斓不说话了。

周景棠说:“您知道我在去澳洲的飞机上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既然你们从来没有想过给我选择爱一个人的权利,为什么曾经要让我觉得自己是自由的。”

“我不恨我爸,我只是觉得,原来做周延武的儿子要失去这么多,”周景棠说,“可是不是我选择要做他的儿子的。仅仅是这样,而已。”

挂断穆雅斓电话的时候,周景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此时是夜里的十一点。他处理完了工作,坐在电脑前抽了一支烟。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家了,也想沈栖了。

就是突然回过神,他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离家那么多年了,原来这些年来,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

没什么好难过的,喜欢沈栖这件事情,大概就是,死去之后也不会后悔和遗憾的事情了。

周景棠睡得晚,因为第二天也没什么工作,起得也晚。早晨的时候,津城的风很大,树叶都飘到了他的窗前,他突然想到今天立冬了。

津城冬天来得晚,立冬了也只是温度低了几度,他加了一件外套想出去采购,一开门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宁哲和林远。

“死里面了?”宁哲一站起来,就暴露了本性,说话也总是给人一种骂骂咧咧的感觉,“敲你半天门了,你都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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