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萧望?
萧丞来了解秦姬近期所修的的确是黑色禁术之后,便打算离开。
秦姬却忽然叫住了萧丞,问道:“萧丞, 你深夜来此,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么?”
萧丞倒是没有想到秦姬也有这么多问题, 萧丞歪了歪头,问道:“有问题么?”
秦姬的眼睛望着自己的脚尖,淡淡地说道:“我想问你,认不认识, 萧望……”
“萧望?”
萧丞忽然间, 抬起头来。
萧望,这个名字,竟然让萧丞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是萧丞想不起来。
便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
秦姬迟疑道, “你真的不认识么?”
“不认识。”
秦姬只好点了点头, 望着萧丞逐渐远去的背影。
秦姬重新回到自己的洞府,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够静下心来打坐,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东西,仿佛本来就潜藏在她记忆的深处,只是忽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召唤着,呼之欲出。
当天夜里,秦姬在床榻上,就做了一个人。
在梦里,她仿佛是一团空气,她没有梦见她自己,她梦见了符水云,梦见了一个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情境。
梦见了……
她的姐姐,秦霜……
最先梦见的,是符水云,秦姬此时,仿佛是变成了一团烟云,又仿佛,是一团空,总之,在这个梦里,他没有自己的角色,她梦见的,是符水云……
秦姬真的很讨厌自己梦见符水云,她宁愿只梦见姐姐……
秦姬首先梦到的,是一座高高的大山。
但是奇怪的是,现实上的云梦泽是一个平原,但秦姬梦见的云梦泽,竟是一座大山。
在梦里,人们只道那里是重峦叠翠,高不可攀,上山下山,只有一条路,且奇险。是登山望远、挑战自我的好去处。
却很少去想,那里还是云梦泽修士的交易圣地。
秦姬从小就住在云梦泽上的边陲村落,至于能够到风月阁,也全部都是凭借着秦霜姐姐的恩惠。那时候秦姬看凡域的戏本子上的男女之情话本,上边天剑门的一位弟子傅语欣,是他的偶像。
秦姬很是奇怪,因秦姬当时真的根本不知道谁是傅语欣,怎么就梦见她是自己偶像了呢?
当然,这件事情的原因,在很久很久以后,秦姬才知道。
打从那时候起,秦姬就一心想要拜入天剑门,成为天剑门的亲传弟子。
秦姬打小受了天剑门那本传入凡域的戏本子的影响,是个情种。一般来说,从小学便开始封神成为情种的人,大多数心思花不在学习上,只要是个人,不管男女老幼,有点姿色的,秦姬都很感兴趣,一感兴趣就要去追,一追就要写情书,如此一来,秦姬所有课后的作业全部都不做,只有理论的知识,几乎每次都是满分。
秦姬在梦外就笑了,这些东西简直无稽之谈,根本就不像是秦姬的做派,果然,梦就是梦,但是秦姬却很好奇,下边,这个梦还能让她看见什么?
在这个梦里,秦姬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跟这个大山磕上了。
但是,在这一刻光影变幻,大山上的圣境,从云梦泽,变成了天剑门,又从天剑门,变成了云梦泽。
反正秦姬知道这个是梦,便不论山上到底是什么,就朝着山上走去。
秦姬去华山那日,太阳很高,也算是风和日丽。
秦姬站在华山下,仰望这那巍峨朝天的千刃之避,胸臆之中,尽是豪情,忍不住大赞,“真是一座高山啊!”
秦姬像所有到华山的人一样,要走过极窄的华山空中栈道,才能够登顶。
只是不同的是,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朝拜。
秦姬终于上到了半山腰,秦姬往下看了一眼,有些腿抖。
她恐高啊,但是秦姬在梦外,却根本就不恐高。
可恨的是走了一半他才发现她原来,在梦里恐高,还带这样耍人的?
秦姬抓着栈道后的绳索,忍不住打量周围,群山连绵,在脚下如远近交织的水墨画,蔚蓝的天空,自己仿佛触手可及。
秦姬的腿更软了。
只好紧紧的抓着栈道岩壁上的绳索,大口的喘气。
十几分钟,秦姬终于缓过神,调理好自己,重新抬步,朝着栈道上,一步一步走去了。
一登上山顶,秦姬竟然看见了,云梦泽的冰湖。
在梦里,是在云梦泽的冰湖,云梦泽风月阁的冰湖,是云梦泽的多有男女都知道的地方,秦姬自然也是知道的,在风月阁的冰湖,是专门给素女们的修行之地。
秦姬曾经偷偷跟着姐姐去见过,但是后来,秦姬却终究没有选择走上姐姐的老路。
秦姬在这个梦里,正是梦见了风月阁的冰湖。
她看见那些称之为素女的少女们浑身打颤,牙关紧咬,她们已经十天十夜没有进食,更别说舔上一滴水了。这十天里,全靠着一颗低阶辟谷丹维持着生命,到此时已经虚脱,却还要坚守在冰湖上练习“玉/女功法”。
最前排角落的一位少女,嘴唇白如雪瓣,十个昼夜的寒冻折磨,终于让她到了承受的临界点,她浑身一阵剧烈抽搐,摔倒在冰湖面上。
不远处,一条红衣身影袅娜而来,甩了甩手中盘满倒刺的皮鞭,“啪”地抽在少女匍匐的玉体上,轻纱微掩下的雪白肌肤,顿时裂开一道血痕,溅起血花。
少女挣扎着,凄厉的求饶响彻冰湖。
红衣低吼:“起来!”
秦姬即便是在梦里,看见这个女子,也是浑身一动,这是秦霜啊,这就是她的姐姐……
秦姬在这个梦里,有多希望能够站出来,和秦霜说说话。
但是,秦姬知道自己不能。
只见,在梦里,画面仍然在进行,即便秦姬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是梦仍然在继续。
或许,是秦姬不希望清醒。
“姐姐……求您了……让我歇一会儿……”少女声音虚弱,眼中的焦距正在涣散。
周围其余的少女们见了她的惨样,眼里憋着泪水,咬着嘴唇。
红衣又是一鞭子抽打在少女雪嫩的脊梁上,少女顿时口吐喷出一道白沫,抽搐几下,没有了声息。
“废物。”红衣用足尖将匍匐的少女翻了过来,见她死透了,又怒不可遏的朝她身上吐了口痰:“真是个废物,浪费我风月阁的资源和栽培,该死。”
说着,又是一道鞭影,朝着那皮开肉绽的身体落了下去。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少女们发着抖咬紧自己的嘴唇,下唇咬破,血水顺着嘴角往下滑,也不敢发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
红衣虎视眈眈,朝周围环视一眼,眼见这批少女一个一个孬脸怂样,正想发火,可眼尾却瞥到最后一排一个小个子少女。
那少女双眸微阖,眉心无波,端坐在冰面,浑身岿然不动,在周围筛糠般打颤的少女群里,有些特别。
秦姬看着这个女孩,她整个人就浑身发起了抖来。
她即便是在梦里,也伸出自己的手,试图去杀了梦里的这个人,这就是符水云,是秦姬最痛恨,最讨厌的符水云。
但是,秦姬在这个梦里,仿佛只能够做一个观众,她能够看见别人,但是别人都看不见她,她也摸不到别人,别人,也仍然是摸不到她的。
秦姬知道了之后,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红衣皮鞭朝着那个女孩一指:“你过来。”
少女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望向红衣。
红衣白了她一眼:“别看了,就是你。过来将她烧了!”
说着,从腰间别着的袋子里,掏出一枚火折子和一瓶丹油,砸在少女的脑门上。
周围的女孩听到“烧了”两字,有的身下竟/然/湿/了。
那少女起身走来,望着地上同伴的尸体,眼眸沉沉的,一片漆黑,看不出丝毫情绪。
倒油,点火。
火光燃起的瞬间,却有一滴泪从眼角悄无声息的划过。
因为放了丹油,大火燃烧极快也极旺盛,那尸体瞬间变成一捧灰烬,在冰湖的寒风中散为乌有。
红衣摸着鞭子:“你很上道。我会上报教坊姥姥,着重培养你。你叫什么名字?”
“符水云。”
红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是青峰山符家村后人,倒也难怪这般性情了 。”
秦姬也笑了,即便是一个梦,看见梦里的姐姐在笑,秦姬也开心地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