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啦——”那张白晢的小脸映着月光,亮晶晶地闪着令人心动的神采,“唱歌我很开心的。”
眼睛闭了闭,时光又荡回今夜。
那只小手依然在空气中比划着,这是她的习惯,当她希望说服别人的时候,她就会竭尽所能地用上肢体动作,“……就比如说有人生日啊,或者是纪念日啊,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啊,他们就会来点歌,送给别人或者送给自己……”
“舒蕴光也是M大的?”
“嗯。”韩行水把吃空了的椰子片包装袋摸索着放到了身边,“蕴光比我高一个年级,很照顾我,那时候——”
温软的话音却忽地止在了空气中。
“那时候?”邹云起隐隐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他身子前倾,似乎是带了些诱惑似的,温和低声地问道,“那时候什么?”
可面前那对金光闪烁的眼眸却一下子就黯了下去,甚至连刚刚还手舞足蹈的两条胳膊也渐渐地没有了动作。
空气里安静了许久,那个温软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只是比起之前,似乎多了许多别的东西,沉重又酸涩:
“邹云起,我们就当朋友吧,好不好。”
不好。
可即使是隔着这样的距离,邹云起都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悲伤的浓度,他把心底狂躁的拒绝压在了舌尖底下,死死地咬住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
他不能再把她气跑了。
玻璃门外的最后一盏灯光也暗了下来,邹云起站起身来打开了茶几边上的台灯,是昏黄又柔和的光芒,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就跳过了刚刚的话题。
“走吧,他们都下班了。”
韩行水抬着水波粼粼的眸子看着他,一动不动。
邹云起平静地看进那双眼睛里,语气有些淡淡的,“你不找手机了?”
哦对!
借着灯光,韩行水成功地找到了被自己掀到桌子底下的鞋子,然后蹲在地上,才看到手机一直在沙发底下躺着,一翻开就是超多条信息,有章子年的,有同事的,最多的当然是舒蕴光的。
“【你是不是跟那个狗男人去鬼混了!】”
这是半个小时前的最后一条消息,虽然也不能算是鬼混,但韩行水莫名有些心虚。
邹云起看着她蹲在地上就一直认真地抠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在她的小脸上,莹白如玉。也不知道是在给谁回消息,“你不想走了?”
“走走走。”
手底下匆匆地回了三个字:“【刚下班。】”
第 63 章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舒蕴光抬了抬眼眸,又垂了下去。
“不回消息吗?”
舒蕴光掀了掀眼皮,“关你屁事。”
……
男人似乎已经很习惯她的说话风格,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端起手里的热茶喝了一口,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韩行水呢?她今天没在吗?”
“你有屁快放,放完就滚。”是极其厌恶的语气了。
赵思域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略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阿蕴——”
话音未落,面前的人已经一站而起,连带着桌布扯到台面上的杯盘酒盏,响起“当当当”的清脆声响。
舒蕴光的神情掩在阴影里,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声开口,“你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随即便转身离开,迎面就撞上了端着新泡热茶的汪宇,“欸?小舒姐,你干嘛去?”
“就你最勤快!泡什么茶,请他出去喝西北风!”
……
直看见那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汪宇还愣愣的,他呆呆地转过来看着坐在那里的男人,“这长得不是挺俊的,难道不是小舒姐的菜?”
闻声,赵思域苍白的脸色又浮现出两丝精神气,“哪种菜?是你们老板娘的口味?”
汪宇挠了挠头,“以前也没见挑食啊,俊得都可以。”
“咳咳——咳咳——”
舒蕴光下楼后就从临河的阳台绕到了隔壁的小楼里。
外面看着是一栋楼,其实只有门面是对外公用的,从这里上去是舒蕴光个人的空间,当然,还有一个房间是留给韩行水的。
屋里虽然漆黑一片,暖气却是从来不会断的,舒蕴光坐在落地窗前的软椅里,脸色有些惨败。想到刚刚的微信消息,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拨了电话过去。
“嘟——嘟——嘟——”
“哒”一声,对面接起。
“嗯?怎么给我打电话?”韩行水在门口换掉鞋子,往酒店套间里走,舒蕴光很少突然给她打电话,“哦——下午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啦,是我偷偷打了个盹,然后醒过来就下班了,嘻嘻。”
电话那头出乎意料地一片安静。
韩行水的胳膊还扶着墙,声音里多了一丝担忧,“蕴光?蕴光你听见我说话吗?”
“嗯。”
韩行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男人的面貌,“赵思域——去找你了?”
“呵——”电话那头响起一声无奈的轻笑,调侃里是无尽的疲惫,“韩行水,你不会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这个电话一直打了很久很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甚至还隔着屏幕一起洗了个澡,舒蕴光以心情不好的理由胁迫韩行水一边洗澡一边唱歌给她听,声音终于从快蔫掉的蚊子大小又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
“韩行水,你老实说,你和那位邹云起怎么样了?”
手指定在了平板上,韩行水有些没有底气地开口,“我打算和他做朋友了。”
“朋友?!”舒蕴光一下子叫起来,“你搞什么鬼东西,你能和他做朋友?”
左右手的食指纠结在一块儿,那双平日里清亮通透的眼眸里带着丝任性地开口问道,“那怎么办?”
舒蕴光刚想开口,就听到说话人的声音继续在耳畔响起,带着浓浓的眷恋和忧愁:
“蕴光,我好喜欢他,又好怕喜欢他。”
舒蕴光沉默了。谁都不会比她更清楚,韩行水这个蠢东西是有多喜欢那个狗男人了。
呸,这群狗男人。
挂掉和舒蕴光的电话,韩行水也没有心思再看书了,她把平板搁到一边,想着今天同邹云起的这个“朋友”的提议,他似乎没什么反应。
盖着薄被的胸口沉沉的,忽然她想起一件事,也不管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直接拨了号码就打过去。
第一个,没有人接。
第二个,被人挂了。
第三个,“你要死啊!韩行水!大半夜的!”
韩行水揪着被子的一角,牙齿里吐出几个冷冷的字眼,“骆新雨,你才要死。”
睡得迷迷糊糊的男人被这过于严肃的语气冻得醒了醒神,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半爬起身,“你搞什么?”
韩行水和舒蕴光不太一样,她不怎么发脾气的,要发了脾气,肯定是对方做错了。
“赵思域。”电话那头只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个字。
骆新雨胸口一颤,呼吸都滞在了空气里,良久后,他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开口,“赵思域怎么了?”
对面没说话。
骆新雨捏着拳在心底给那个狗男人演练了全一套的打狗棒法,最终喉结滚了滚,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道,“他怎么动作这么快,一点都不矜持。”
对面依然没有说话。
骆新雨急起来,他已经为了这件事苦闷许久,却无处诉说他的冤屈,“我真不是故意的,那狗男人他骗劳资!说——说——”
手机那头的人这时体贴地接过话头,“说他就快死了,死之前只想见蕴光一面。”
“对对对——我他妈,我他妈就信了,谁知道他这么狗!”骆新雨想起那天他自己内心的天人交战,就觉得一股滔天的委屈从心底漫上来。
韩行水看着纱帘外黯淡的星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继续睡吧。”
“欸欸欸——”骆新雨连忙拦住她,“你,你没告诉舒蕴光吧。”
“看你表现。”
随后手机里响起短促的“嘟”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骆新雨靠着床翻通讯录,看到那个S开头的唯一一个人时,用手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
算了算了,打死劳资算了!
手机被扔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鸡窝头又埋进了被窝里,一拱一拱的,像一只猪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