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俯身,想抱起卫知,却在即将可以起身时停住了动作。凝视着那张绝色的脸,他心中却是万般苦涩牵绊纠结,最终在她眉心落下轻轻的一吻。
随后,他抱着她,下了山。
……
次日,卫知懒洋洋地伸着拦腰从屋里出来,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眸子亮了亮,将之扫荡一空。
之后,卫知表情就比较糟糕了,一副无聊、落寞又可怜兮兮的样子,活脱脱一只没球玩儿的猫。
正在雕木头的玄衣人道:“如果你实在无聊的话,可以去附近的村庄上看看。”
卫知立即从桌上抬起头来,欣喜地喊到:“这儿还有村?!在哪儿呢?”
玄衣人淡淡道:“你路上抓只精怪问问就可以了。”
在确认过信息后,她刺溜跑出去。
路上果然有精怪,那是只兔子精,正常的兔子大小,半人半兔,直立行走,背着个箩筐,里头装着个红萝卜和几根菜叶。
“救命啊!放开我!”兔子尖叫起来,因为它被卫知拎着耳朵提了起来。
卫知将兔子提到了自己跟前,问道:“小鹏宇,你知不知道附近的村落怎么走啊?”
兔子一看是个人类,吓得毛都炸了,“啊!!!是人类!!”
在它还没有成精只是个普通兔子的时候,对它而言,人类那可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它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叔叔婶婶舅舅舅妈……等等亲戚朋友都是被人类吃掉的!唯有它靠着运气和机敏躲过了一劫又一劫,最终修炼成怪。
很多动植物类妖怪都有类似的经验,所以也不能怪他们修炼有成后就去吃人,一报还一报嘛。
这兔子刚成精没多久,还是个弟弟,不曾吃过人,人类在它心里头余威未消。
卫知被它吵得耳朵都快聋了,若非它模样怪可爱的,她早就一巴掌把它给扇安静了。
“再吵我就把你炖了!”
此话一出,兔子精立马安静了。
红通通的眸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兔子精想道,不对啊,我现在成精了,会术法,眼前的女人只是普通的人类,我为什么要怕她?
兔子精亮出钢牙,用术法加固了一下,兔身空中转体270°,一口要在卫知的手背上,“嘎嘣……”
兔子的两颗门牙断了。
静默数秒,兔子爆发出大哭声,眼泪狂飙,“哇啊!兔女郎,我牙疼。我吃饭的家伙没啦啊啊啊……”
卫知这下真的受不了了,放下兔子,“算了算了,不为难你了。”弄得她都有些愧疚了。
小兔子后来抽抽噎噎回村了,村里人都问它怎么了,它委屈巴巴地道:“我遇到了铁手人。”
卫知沿着河走,发现河里有几条鱼在使劲儿朝天“吐泡泡”,停下来一观察,发现它们是在唱歌,这歌声居然能穿透睡眠,如果贴着地面听效果更佳,会有动次打次的震撼效果。这叫伯牙鱼,并没有很高的智慧,卫知欣赏了一下它们的音乐就离开了。树上的子期鸟们安安静静的,齐刷刷低着头,闭着眼,聆听着鱼儿的歌声。
这里大部分的鱼鸟都没有成精,只是本身就乃世间罕见的古种神物,对于一般人来说十分神奇,卫知像是第一次去科技馆、博物馆的小孩子,这儿看看那瞅瞅好不开心,差点忘记了目的。
卫知到了一处溪边,见石头里绽放着灿烂的花朵,有红,有黄,有蓝,有粉……色彩鲜艳,花型大方,很是喜欢,俯身真想采下一朵,就差点被腾飞而出的蛇给咬伤,还好她躲得快。
这蛇色彩斑斓,躲在花中并不鲜艳,它龇牙咧嘴,阴森森道:“你敢抢拆老娘的屋子?!”
卫知摇摇头,“我只是喜欢这里的话,想摘一朵。”
“凭什么你想摘就摘?花朵也是有生命的,你们人类就知道肆意残害生命!”斑斓蛇怒斥,“你再不滚,老娘就要为万物生灵讨债了!”
卫知抿唇,“那敢问蛇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附近的村落怎么走?”
本来斑斓蛇听到那声姑娘心情甚是愉悦,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但听到后面的话,又展开颈部皮褶,使其膨胀,龇起毒牙,“你去干嘛?是不是又想毁灭我们的村庄?”
卫知哪儿料到出去散个心会这么麻烦,叹气道:“我只是想去逛一逛。”
“你走开,我们不会欢迎你的!”
卫知懒得与之辩论,站直了,继续走。
既然它说了“我们”,就说明这已经是村庄的地界了。
果然,没过多久,卫知就看到了路标,那是个木牌,牌上用红血写了两行字。
第一行大字:成精村。
第二行小字:人与仙不得入内。
卫知一笑,把“不”字个划掉,跨步而入。
成精村熙熙攘攘,到处是成精成怪的动植物,有的体形高大,比如熊精,有的体形娇小,比如兔怪。
一切显得十分童话。
卫知那么大一个人,身上有没有妖气,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人类,你来做什么?我们不欢迎你!”一暴躁的哈巴狗跳出来叫嚣,被卫知一脚踹飞。
接下来就是卫知一边逛街,一边踹飞各种猫猫狗狗狸狐狼虎精灵妖怪。
立即有精怪报告村长说来了只大魔王,村长率众而来,远远望着满天飞妖的暴力场景,流下了绝望的眼泪。
卫知吃了花狸猫摊贩上的十几根炸串儿之后就走了,小动物什么的偶尔欺负欺负才有趣。
第104章 浮世流光篇·十
山中不知岁月, 时光飞逝。卫知渐渐的脑子里开始逐渐多出一些东西,有时候是画面,有时候是声音。夜晚更是乱梦环伺, 她梦见自己飞过云海, 梦见自己劈开山川, 梦见自己跨过时间的长河……
她渐渐搞不清自己是谁, 是那仙山上的逍遥仙人,还是地上奔走的凡夫俗子, 来自古香古色的修真世家,还是科技发达的除魔社会,抑或者只是辗转于尘海浮世中的一抹飘叶……
她变得有些疯疯癫癫,凌乱的记忆让她的思绪跟着也乱了,经常自相矛盾。
“诶, 我不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那个世界没有妖怪啊……既然这里有妖怪,那么说明我穿越了!那被我穿掉的人哪儿去了?我拥有她的记忆, 那我是她吗?还是说,只是个窃人皮的
混蛋,夺人舍的孽障?啊?我到底是谁?谁来告诉我!!”
她愤怒地敲打自己的脑袋,敲得青肿、敲出了血都不肯停手, 仿佛没有痛觉似的。她一身金系的灵力附体, 神鬼莫能侵,只有她自己能伤害得了自己。
“住手!”玄衣人从后面控制住她。
“你是谁?你走开!别拦着我!!”
玄衣人知道她迟早会想起来,但没想到是这个过程会是这样痛苦。不久前她还扬言要逃出去,如今她却是连出门都难了, 一个没有自知力的疯子, 什么也做不了。
无法挣脱的她,唯有痛苦地哭泣。冰冷的眼泪打在他手臂上, 竟然显得灼人。他抱着她,在她耳畔温声安慰:“别怕,会好起来的。你就是你,是我的……不管你有什么的过去,有些事情都不会因此改变。”
她太过于伤心,他的声音太过低,以至于有些字眼在她耳中变得模糊了。
这一刻,她对身后宽广坚实的胸膛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与眷恋。她第一次放弃了强撑,虚弱无力地靠着玄衣人,像是大海中的浮木。
这种依赖愈演愈烈,让她不再想逃出去。她逐渐习惯于生活在这僻静山林之中,亦逐渐习惯身边有他,一个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浑身上下黑漆漆的怪人。
她时疯时好的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后来慢慢地就安静了下来,有时整日里甚至连一句话都不说,就爱望着外头发呆。玄衣人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顶多回一句:“在思考。”
这一天,仙境奇居的走廊上,坐着那素衣伶仃的女子,令人光看背影就感到心动。她披散着一头光可鉴人的黑色长发,任凭微风肆意吹拂。空气中有点片飞花,以及醉人香气。这似乎是个普通的午后,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但当玄衣人从屋子里出来,望着那背影的时候,心里就生出了强烈的预感,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他听见她以云淡风轻的语气道:“你来了啊。”仿佛她等了他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