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苏塘将食盒放在地上,张开手把小家伙抱了个满怀,长公主平日里虽然性子不是很软,但抱起来却是软软的一小只,她比大皇子高些,但半蹲着便刚好能搂着她的肩膀,小脑袋支在她颈窝里,还在不断的流下来泪水。
苏塘也不出声,就这么抱着她,温和的一下一下抚拍她的后背,亦能感觉到小家伙落在她身上的泪水,湿润的。
长公主渐渐的也就不哭了,她两条细瘦的手臂抱着她的肩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苏塘身上,又能感觉到苏塘柔软温和的怀抱,带着股淡淡的温馨的香味。
她明明不想哭了,但还是不想撒手,苏塘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可这样赖着她的自己是不是太过无礼了?
想着想着又觉得耳根子发烫,可还是没松手,小声道:“我是不是重了。”
耳朵边是一声轻浅的笑,“不重,奴婢觉得公主软的很,抱起来很舒服。”
长公主觉得耳朵更烫了,又不自觉的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似乎是真想把自己变得软一些,让苏塘抱的更舒服。
苏塘是半跪着的,腿确实有些僵硬,隐隐发酸,但尚还可以忍受,过了一会,小家伙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放了手,苏塘又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奴婢擅自进来,公主可会责怪?”
“没关系的。”长公主很快道,还有些急,“我只是不想让旁人瞧见……”
苏塘又忍不住笑:“那奴婢不算旁人吗?”
“嗯。”
长公主乖乖的应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灿若繁星的看她,脸上异常红润,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的。
苏塘一征,又揉了揉她的头,“谢谢公主,奴婢受宠若惊。”
长公主心思细腻,不一会便察觉到她姿势的问题,认真道:“姐姐起来吧,这样腿会酸的。”
如此,苏塘才起身,她牵着小家伙到了案前,把食盒放在上面,掀开盖着,“这么晚了,公主应当早些歇息才是。”
“我刚刚,去见了一次母妃。”
苏塘倒是没想到她主动坦诚的说话,便顺着说:“娘娘刚刚从二皇子处回来,想必多是疲惫。”
小家伙抿了唇,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二皇子整日哭闹的。”苏塘忍不住叹了口气,“哪像长公主这般乖巧。”
虽然有哄长公主的意思在里面,但苏塘说的是实话,二皇子确实难伺候,身子骨本就不太行,想必是之前和秦婕妤怀胎那段时间受惊体虚脱不了干系。
倒让她整宿都睡不安稳,平生些心浮气躁。
面前的人一听这又低下头去,母妃说自己不懂事,她怎会乖呢,可是苏塘姐姐不这么想,那便让她觉得自己很乖吧。
“是和贵妃娘娘闹了什么误会么?”苏塘不动声色的问了句。
长公主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块,才道:“母妃那边的味道让我难受。”
是那熏香?
苏塘对那熏香有些怀疑,但没想太多,这下便问,“听说娘娘一直在用一款安神香?”
“嗯,是倦夕姐姐在民间找的一种偏方。”长公主道:“母妃用的很勤,可我受不了那种味道,一闻着便忍不住咳嗽。”
长公主的语气听着有些失落,苏塘敛去眼底的神色,笑道:“那公主勿要伤了身子才好。”
小家伙一征,再迟缓的点点头。
又和小家伙多说了几句话,哄着人犯困了苏塘才准备离开,长公主拉住她的衣袖,怯懦的喊:“姐姐......”
“奴婢下次再送糕点来呀。”苏塘笑了笑,承诺出声,长公主这才乖乖点头,让她走了。
看来没错,这个倦夕确实是旁人的探子,可那娟淋不也是么?
苏塘觉得好笑的很,萧贵妃身旁两大贴身侍女,都是旁人的爪牙毒蛇,一瞬间便能咬住她的脖颈,叫她死不瞑目。
那......李筠的人呢?
苏塘思考了半天,倒是从脑海里筛选出几个人来,想了又想都得不出个结果,便作罢了。
——
这几日后宫倒还算热闹,乾午宫的人忙里偷闲,竟在殿前说着闲话。
小福子的干儿子伸了个懒腰,“我怎么觉着皇上好几日没去后宫转悠了?”
“也没几天,再过几日不是二殿下的满月了么?”下边人说:“自从上次颐和宫那事后,皇上心情能好么?”
干儿子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总是压得很。”
也是自从那日从颐和宫回来了,干儿子便察觉到皇上边上的气氛不太对,总有些阴郁的,他在里头候着都觉得心里闷得慌。
“给你说个趣事。”那人贼眉鼠眼的说话,倒让他起了劲。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二皇子边上那长得如花似玉的宫女?”
干儿子立马反应过来,“苏塘姑娘?”
“对对对。”那人笑的愈发贱了,“内宫里都传着说,她曾经和尚书房一太监做过对食!”
干儿子瞳孔都缩小了几分,被这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给砸懵了圈,他皱着眉问:“这话可别瞎说,污了人家姑娘清白。”
这人那天没跟着去颐和宫,那时候苏塘姑娘可说的是跟那安海只是关系好些,怎么就成了对食了?
那人一听自己说的话被驳了一下,又据理力争起来,“我能怎么瞎说?不然皇上怎么这几天没去颐和宫,前些日子那般说那宫女美若天仙,皇上都没收,现在这般抵触,这消息几分真假你还辩不清么?”
干儿子心说你这道听途说的能有我这当事人来的消息还准确?刚想回怼一声,脑袋就被敲了一板栗,只见他干爹站在后头一脸怒气的朝他瞪着眼,那身后站着的可不就是皇上么?
当即膝盖一软,跪下了,干儿子直接给自己掌嘴,啪啪两耳光都不带放水的。
“奴才背后嚼事实在是嘴贱,请皇上息怒。”
他嘴皮子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也就身后那人征了征,才慢一拍的跪下来,可还没说两句话呢,小福子便先教训了。
“长本事了是吧?御前便管不住这张嘴,尽说些不该说的东西污了皇上耳朵,你把自己当传令兵了?用得在这拐弯抹角的给皇上递小道消息。”
小福子嘴里一通训斥,都骂在干儿子身上,他低三下四的应着声认错,但旁边那人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好。
小福子骂够了,便转朝李筠道:“都是这不孝子没个规矩,嘴里认了错也不知下次能不能记牢了,奴才定还会好好教训他。”
李筠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干儿子说话,也正好刚刚说的那些他听的明白,也不是这干儿子说的。
他眼睛一扫那说闲话的太监,淡声道:“这么爱嚼舌根,在乾午宫还真是屈才了。”
那太监急了,他也算是这乾午宫里头不大不小的首领,怎么能被这么一事赶出去,急忙求饶,“皇上息怒,都怪奴才说话不中听,奴才该死......”
这叫什么事?
他觉得皇上犯不着为一个没了清白的宫女那么气,就买个惨求饶,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伺候皇上这么久了,不可能就这么被赶走。
可一下秒,皇上就说:“饶你不死,但看着烦,滚吧。”
小福子撇了一眼这小太监,人都给整傻了,这下才知道一声一声的叫起来,哭着求皇上息怒,可皇上哪会听他的。
原就因为颐和宫那事皇上心里不快活,他原来还怀疑苏塘姑娘的清白,特意叫下边的人去查了查,就知道这苏塘和安海三年都没见面了,最近才联系上的,从前也不曾传过什么闲话。
明明就是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却被这么说,皇上又想着她,能不怒么?
那人再怎么嚎都没用,很快便被人拖了下去,单单离了乾午宫可不行,还得吃一顿板子。
李筠本来是出来透透气的,却被憋了一口闷气淤积在胸口,直接就转头回去。
干儿子见皇上走了,才敢抬头看小福子,“谢谢干爹,您就是我亲爹。”
“要不是看你小嘴会说话,我都懒得管你。”小福子道。
“我就知道干爹最疼我。”干儿子赶紧上来说着好话,“干爹刚刚骂得可真好听,儿子听着舒服着呢。”
小福子笑骂了一声,正准备走了,干儿子才道:“干爹,儿子弄不明白苏塘姑娘的位置,咱们到底要不要在皇上跟前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