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何人与她勾结?”李筠声音出奇的冰凉,“璟修容,她是你手下的侍女,无缘无故的朝当朝公主下蛊毒,为何?你说事不关你你不知情,你把朕当傻子吗?”
一字一句慷锵有力的落在众人头顶,一瞬间下边的宫人就跪了一地。
李筠声音愈发冰冷,“朕告诉你,今日她若是一句话都不开口,这罪名就担在你头上,你也不必回宫了,在行宫里养虫吧。”
璟修容动了动唇,眼睛里初现慌乱,但她很快镇定回望李筠:“皇上不信臣妾所说,她确实是我手底下伺候的,是对是错臣妾都应该罚,但臣妾真的不知情......”
忽而,一道悦耳的女声带着微讽,在李筠耳畔响起。
“你知不知情很重要么?”
他没想她开了口,侧目朝她看去,也并未打断。
苏塘起身,朝着璟修容凉薄的笑:“眼下二公主成了这副模样,你当真以为一个婢女就能将这事情平歇?你既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三种可能性,一这事是你自己做的,那皇上罚你正好到点上;二是这事是旁人做的,你知晓一二却帮忙掩饰,自己平白担了罪名也是活该;三是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糊涂的由着下边的人谋害长公主,难道任凭你两句无辜便能逃避了去?
若是其一其三你就闭上嘴任凭发落,大家也省的麻烦,若是第二项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要不要为旁人遮羞。皇上也不是只有这宫女一人能审问,这蛊虫怎么来的,这侍女近日接触过哪些人,难道旁人一概不知吗?
只要细心查,修容姐姐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加以时日,也能水落石出,但这些时日里,娘娘就是罪人,就得关着不能与外界联系,自然也没办法做出应对的举措来,您说呢?”
若是她被关押着,就是有一身的本领也没办法做措施救自己,到时候皇上查的明白了,什么都迟了。
璟修容指节攥紧,她颤着睫去看上头的苏塘,“我竟不知,你是这般伶牙俐齿的。”
“过奖了,我不过是心疼二公主。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生母不疼她,自有她这个做父皇的和我这个做后母的疼她,她受了委屈遭受毒害,若是连一个人也不担责,那才真叫我咽不下一口气。”
苏塘一口气说完,才觉心跳的很快。
原先她并不准备出头,可璟修容这般推脱甩锅,叫一个使唤的婢女出来顶罪,又做这副无辜的模样来搪塞,她心下就存了几分气。
但没想李筠也不是软的,直接把话明白着说不听她这种话,疾言厉色把罪名按在她身上,她也没忍住。
她没察觉李筠的神色复杂了一瞬,又兀自对那侍女道:“你说还是不说?”
那侍女下巴脱臼,张口‘啊啊’的叫起来,小福子一按便把接了回去,侍女疼的打颤,但很快振作起来跪在地上。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婢女的额头在地板上撞的作响,好几下过后才抬起头,颤着看了璟修容一眼。
璟修容心里有了数,可她却突然笑了一声,什么都没辩驳。
“是......是主子叫我养的虫。”她结结巴巴,手在发抖,“那日主子不知从何人手里拿到这蛊虫交在我手里,叫我好生养着不要让人发现,奴婢,奴婢并不知道这蛊虫是做什么用的,主子便又叮嘱奴婢,若是那一日被旁人知晓了奴婢在养这东西,便要立刻寻了死,不然,不然就......”
她突然哽咽哭泣,死死的咬着唇,再是道:“不然奴婢的父亲母亲便要给奴婢抵命。”
她一弯腰,头重重的磕在地下,闷声后血迹夹杂着泪水流出。
璟修容从小金枝玉叶的长大,是什么东西用的最好的,从看不起她们这些婢女,性子孤高,哪怕她跟着璟修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也从见不得她一点好脸色。
她无情无心,什么都不在乎,哪怕是血浓于水的亲儿子,到了她跟前都是杂草似的。
可就是这样,她也没想到璟修容拿她出来当刀。
她哭的泣不成声。
“这么说,你并不知晓你家主子为何要养蛊了?”苏塘一皱眉,问出声来。
侍女抬头,使尽的摇晃起来,“不知,奴婢不知......”
于是众人的目光便集中于璟修容身上。
这般暴露了实情,淳嫔面上也有些难看,她以往是和璟修容好的,虽知道她心底的那点心思,但也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朕问你,你到底为何要害洛儿?”李筠神色冷冷,略显阴翳。
璟修容跪下地上一直默不作声,如今事情败露,再怎么说她都应该说出实情,就算不说也应该博得同情,不然以现在她这副模样,必然是重罚。
而她忽然冷冷的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腰身立的直挺挺,从骨子里溢出倔强。
这便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又是一阵死寂,璟修容抿紧了唇什么都不肯说,于是李筠便叫人把她带下去关着,眼下这事情应当是先查,并不能靠这侍女的片面之词逼供璟修容。
侍女也被拖走关押,李筠着手吩咐下边的人去查证,淳嫔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呆就告说要先走。
李筠允了,苏塘又说送她,两人一道在路上都是凝重的。
“宜妃啊。”淳嫔心里头还未定,满肚子的话想说,“刚刚瞧你这般,我可真是意外的很。”
苏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笑了笑。
不过意外归意外,总归这事都是闹到现在这样,她也算功不可没。
淳嫔也不再多提,转而想起别的,又说:“我倒是还没明白,皇上要搜宫就搜,把咱们困在这做什么。”
她只被关了一日,便觉浑身都难受。
苏塘便答:“这检查的工序分为三道,一是这渡月阁里头的,二是行宫内的人,三是这行宫外的。
第一个靠闭塞门庭,第二个靠大肆搜查,第三个看人员流通,皇上叫她们封闭在这,那蛊虫可不是什么死物,若是不去喂养是会死的,而一旦那蛊虫死了,自然没了效果。
外边的人不清楚这院内的情况,院里边的又传不出去消息,自然两方都乱了阵脚。”
第九十五章
而一旦这样, 要去抓这私藏蛊虫的人就简单许多了,苏塘不免赞叹一下皇上短时间内想出来的法子的精妙。
淳嫔似有所悟的点头,又忍不住言道:“璟修容为何不愿意开口呢, 她明摆着是有冤情的,自首了皇上也许会顾及着些情不让她太过难堪, 减刑一二。”
“许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吧, 不过皇上若是想查,她再隐瞒大约也是无用的。”
可惜的是她并没有这处行宫的视角, 皇宫倒是开了许多,前几日她倒是动用看了看, 似乎太后的身子又虚弱许多,那边派人传来信告诉李筠, 也不知现在他收到了没。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回去,就证明太后的病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可怜了二公主,这璟修容和她无冤无仇的, 和她生母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有什么过节要下这种死手。”
她发现这话一说完, 苏塘便停住了脚步,双睫在颤抖不止, 从来温婉平静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复杂不已, 变化莫测。
“怎么了?”淳嫔被她吓到, 赶忙问了一句。
苏塘脑海里的思绪如潮水涨起, 翻起大片水花, 但又很快又连绵退去,恢复一片平静。
她缓了一口气,挂起一丝看不出笑意的笑,“我突然想起洛儿这名字的来由了。”
“这不是宫里具知的么?”淳嫔沉默一瞬, 也觉头皮发麻,“当年洛美人和淑妃交好,一同怀孕又一同生产,可洛美人难产最后一尸两命,淑妃悲痛欲绝,璟修容便向淑妃提议,说是用洛美人的封号来给小公主取乳名,淑妃自然不会拒绝。”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意思了,当年洛儿取乳名,可是璟修容提议的,可这能与她对二公主动手有什么干系?
苏塘沉吟一阵,又问:“那时候洛美人与璟修容关系如何?”
“那时候我才入宫。”淳嫔细想着,“璟修容对谁的态度都别无二致,倒谈不上两人的好坏。”
淳嫔想不明白,当年淑妃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她才入的宫,那段时间一步她一步都不想踏出宫外,称病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些还是她从下边的宫女听来的,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有些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