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心情好时,她可以叽叽喳喳在他的背上蹦跶。
他心情不好时,又随时都可以捏死她。
二人之间的关系,即如这狮和雀。
慕淮见女人哭泣,边为她拭着泪,边沉声又问:“孤在问你话,怎么不回?”
容晞闭目小声回他:“夫君和孩子都是妾身的亲人,可弟弟也是亲人。”
慕淮微嗤一声,冷声道:“好,既如此,那孤就许你见他。”
容晞听罢,倏地睁开了双目。
慕淮竟是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
她正觉此事蹊跷时,男人已然俯下了头首。
容晞会出了他要做什么,美丽的双目不禁倏然瞪大。
待相思豆被衔时,她呜了一声,制止道:“夫…夫君……”
慕淮动作未停,他目眦微红,只淡淡道:“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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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容晞昨夜并未睡实,做了许多梦,梦中有慕淮,亦有弟弟容晖。
那些梦大多都是以前的事。
现下醒转,容晞慢慢回想着梦境,却觉当年弟弟的有些行为,在年幼的她看来,是顽劣和不懂事。
可现下看,容晖幼时的种种搏她关注的行为,却有些极端。
慕淮这时也清醒了过来,这男人刚起身,气场就有些凌人。
容晞躺在他身侧,他习惯性地用臂一捞,想要将头埋于她的颈肩,深深地嗅闻着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馨香。
待慕淮闭目伸臂,即将要碰触到那女人纤瘦的肩头时,容晞却避开了。
慕淮扑了个空,不禁锋眉微蹙,待睁开双目后,却见容晞正小心地迈过他,想要下地。
他嗓音低醇,不悦地问:“做甚去?”
容晞咬了下唇,她心里有些生闷气,不太想回他的话,却又怕这男人做怒,终是细声回道:“涂些药膏……”
慕淮睡意未消,他微微眯着眼,衣襟亦是半敞着,模样慵懒,瞧着有些疏野。
见容晞娇美的脸蛋难得存着愠色,慕淮想起昨夜的种种,面色微讪地问:“可有伤到?让孤看看。”
容晞及时避开了男人的碰触,细声回道:“殿下还是别看了…给妾身留些体面罢……”
说罢,容晞赤着玉足便下了地,想去镜台处寻些去淤.紫的膏药。
慕淮啧了一声,全当容晞是在同他犯娇耍横,并没有多想,待坐于床处后,闭目揉了揉眉心。
容晞走到镜台前,她将寝衣微敞,低首看向身前时,眉目颦了起来。
软玉上斑驳的青.紫.痕.迹简直是触目惊心。
慕淮真的是太欺负人了。
她昨夜睡前预想到了或多或少会有些痕.迹,但却没想到今晨自己竟会变成这副惨样子。
容晞微微垂下了双目。
一想起昨夜,自己就像团棉花似的,被毫不留情地肆意揉.搓,她登时便觉得心中被愤懑冲融。
慕淮还是那个慕淮,一旦起了意,就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纵是她成了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奴婢,他对她也仍是如此。
容晞耐着心中的羞愤,慢慢地为自己涂抹着膏药。
却也知慕淮弄下的这些痕.迹,没个两三日是消不下去的。
好在,慕淮应下了她的请求,能让她参宴去看容晖一眼。
第59章 宫宴修罗场(二更)
雍熙禁城,紫瑞殿。
汴京白日还算天朗气清,可到了傍晚时分, 却全无平日暮色四合, 熹光初曙的美景。
叆叇的浮云似是要被浓重的夜色吞噬,就连暖黄的宫灯都瞧着比平日黯淡了些。
殿中倒是灯火通明。
慕淮同尹诚和王骁在枢密院商讨完军机要务后, 便先到了紫瑞殿, 里面的太监和宫女正忙碌着, 却浑然不觉, 殿中早已悄悄埋伏好了数十名的禁城精兵。
鹘国皇戚来此参宴, 这驻卫自是要比平日更森严隐蔽些。
慕淮已然在宴席上坐定, 陆续已有慕家宗亲和重要官员至宴。
若在平常, 他纵是有公事在身,若逢宴事,也会亲自回一趟东宫, 同那女人一同至宴。
可今日,慕淮却没有这么做。
他知道,容晞这女人在同他闹脾气。
他近日对这女人过于宠惯纵容了,渐渐将这原本乖顺温软的女人宠出了脾气和锋芒。
圣人这句唯女人与小人难养说得太有道理,他不能总是太娇惯这个祸水,就让那女人先冷静冷静也好。
这般想着,慕淮那双深邃的眼却不断地望着殿外。
见那女人的身影仍未出现,他心里头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很没有底。
慕淮厌恶这种感觉。
他憎恨自己对这女人太过在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随时在牵动着他的寸寸心肠。
一个男子,怎能如此在意一个女人?
他不想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情种。
可他前世用了一生, 想要尝试忘掉这个女人, 都没能做到。
今世的他又同这个女人结为了夫妻, 与她相处的这几月可谓是蜜里调油,这让他对她的感情更浓烈了。
思及,慕淮墨眸微沉。
他深知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感情是不会再变了,但日后他却也要将他对她的感情收敛几分,不能让这个女人将他吃得太死。
慕淮正阴着脸,却见鹘国皇戚已然进殿。
拓跋虞一身瑞紫窄袍,身姿劲瘦挺拔,正用那双精致的眼瞥着他。
慕淮同他视线交汇,眼前的少年生得俊美妖冶,同他姐姐一样,都有副蛊惑人心的好皮相。
拓跋虞没再多看慕淮,他被太监引着,去了自己的席位。
慕淮看了眼拓跋虞的背影,随后又扫了眼紧随其后的拓跋玥和拓跋璟。
前世他见过这二人,今世这二人一如前世。
拓跋玥还是那么讨厌,拓跋璟还是一副只知吃喝的纨绔模样,可谁让鹘国大君宠着贵妃呢。
这对兄妹的日子过得倒一直顺遂,拓跋璟虽是个没用的东西,但他身侧的谋士却是个忠心且富有谋略的。
明明是个蠢玩意,却也在鹘国的那场内斗中占得了一席之地,当然这其中还有贵妃的帮衬。
只是他前世活的太短,在承章十一年的初夏便去见阎王了,自是不知道鹘国后来的时局变成了什么模样。
这边慕淮正出神地忖着心事,那头的鹘国皇戚却似是有了争斗。
——“求三公主别再缠着我,也莫要跟我同席而坐。”
只听拓跋虞恶狠狠地道。
慕淮听到这句话,面色稍霁。
他状似举起酒爵要饮酒,实在却在用眼不断地瞥着拓跋虞和拓跋玥,一副暗暗看戏的模样。
拓跋玥微努着嘴,不解地问:“为何不让我挨着你,你就这般讨厌我吗?”
对,很讨厌,讨厌到甚至想杀了你。
拓跋虞这般想着,只是冷着声音回道:“请三公主离我远一些,今日我心情不好,怕得罪你。”
拓跋玥面上显露了笑意,回道:“没事,我不怕你得罪我。”
眼见着拓跋虞的面色愈发阴沉,拓跋璟对他二人道:“唉,赶紧入席罢,别在人齐国的宫殿还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拓跋虞暗暗咬牙,亦攥紧了拳头,回道:“反正我今日断不会与三公主同席,若她非要跟我一席,那我还不如不参这宴。”
慕淮嗤笑一声,略有些无奈地摇首。
狼崽子到底还是个孩子,总有些意气用事。
眼见着鹘国的这三人僵持着,见慕娆着青罗命服入殿,慕淮从圈椅起身,走到了那三人的身前。
众人见慕淮来此,虽各怀心事,却仍恭敬道:“太子万安。”
拓跋虞忍着心中的嫌恶,也这么说了一句。
慕娆亦是仪态温婉端庄地,对自己的堂兄施了齐国的礼节。
她刚要去自己的席位,慕淮却唤住了她。
他道:“既然世子不愿同三公主同席,不如就让郡主与三公主同席,她二人年纪相仿,又都身份尊贵,定是有许多共同的话可说。”
拓跋玥瞥了慕娆一眼,暗道谁跟她有共同的话可讲,这齐国太子还真是多管闲事。
拓跋虞厌恶慕淮,却没想到他今夜竟是帮了他一把,让他远离了拓跋玥那个烦人精。
慕娆容色淡淡,她看出了慕淮深沉的心思,自是没有说破。
她按照慕淮的安排,安静地同拓跋玥同席而坐,而她的另一旁,则坐着拓跋璟和拓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