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在不经意间传达给了小恋人一些错误的讯息,引发了误解,形成了隔阂,以至于他的小羽毛离他越来越远了。
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路希忽然起身,匆匆去了洗手间,杜君浩留下一声失陪,阔步跟了上去,甜豆儿也接连跳下椅子,低喊着“宝贝当心,不要跌倒了!”追了上去。
餐桌上只剩张景和龙醍两个人,张景似乎并不好奇那一家三口出了什么状况,视线落在龙醍身上,温和但不只是温和,让人无法忽视的眼神。
龙醍莫名有些不自在,抬手揉了下耳朵,然后垂下眸子安静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不要那么在意,不要那么敏感,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他认真的履行着。
张景拿走了他的佐餐酒,换了杯柠檬水给他,想说什么,话到唇边却变成了一声低低地叹息。
他知道避而不谈恰恰意味着在意,孩子的事终究是个结,可龙醍连提都不许提,甚至把有关孩子的话题都列为了禁忌,这个结要怎么解开?
他必须解开它,必须把它引发的问题解决掉。因为他的小羽毛不仅有了保留,同时也被低落郁郁绑架了,陪在叔叔身边的日子不再开心自在。如果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萌生离开的心思,也许哪天飞出去就不再飞回来了。
人年纪越长,经历的失去就越多,但失去龙醍,只是这样一想,张景就觉得心头震颤。
他不能失去他,他已经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他是那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将成为他的妻子,陪他共度余生的伴侣。
从某种层面讲,伴侣是比孩子更重要的存在,孩子长大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家庭,只有伴侣能陪你走完这一生。
即使抛开这些理性的考虑,他也不能洒脱的放龙醍离开。
他只是个普通人,并非什么无欲无求的神仙叔叔,他如今想要的,比他初时所求的,比龙醍有所保留后给予他的,已经多出了太多。
年轻人热烈纯粹的感情就像一簇火,起初他把那簇火拢在手里,然后放进心里,现在它已经把那里的沉静淡泊烧的仅剩一个表象,龙醍这时想抽身,他怎么能答应呢?
晚饭过后,张景没有急于告辞,换到客厅喝茶时,他再次向两位主人道了叨扰,称他的司机先回去了,如果方便的话,他想留下来等龙醍下班。
龙醍帮忙收拾完饭厅就去上去给甜豆儿检查作业了,小聪明豆做错了一道数学题,龙醍指出来,耐心的讲解。
甜豆儿修改完,重新拿给龙醍看,安静的等待里,两只小手托着圆润的小下巴,就像他送给龙醍那盆小多肉。
龙醍甫一抬眸就看到了这盆可爱的小多肉,不觉勾起个笑来:“这次答对了。”
甜豆儿弯起亮汪汪的月亮眼:“龙哥,我可以坐你的机车去伯伯家吗?”
和大多男孩子一样,小奶龙喜欢恐龙、枪~械、机械,天生就对这些东西兴趣浓厚,看工程车修路都可以津津有味的看上一下午,对龙醍那台帅气亮眼的重机车自然心向往之,奈何年纪太小,一直没机会坐上去兜一圈,念念不忘的。
龙醍不奇怪小家伙垂涎自己的车子,只奇怪的问他:“去伯伯家干什么?”
甜豆儿:“过周末呀,伯伯说以后周末放假都可以去他家玩。”
龙醍一愣,继而一笑:“崽崽,那是大人的客气话,当不得真的。”
甜豆儿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伯伯在骗我吗?为什么要骗人呢?爸爸说骗人不好,会……”
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路希接连推开门,身后是书房里正在议论的人。
不等路希带“为什么宝宝”离开,甜豆儿已经歪着小脑袋问出了他的疑惑:“伯伯,你为什么要骗人?你不想我去你家玩,我可以不去的,不要骗我,骗人不好的。”
路希和龙醍都有些尴尬,但也不能苛求一个五岁的小朋友懂得人情世故。
张景温和而富有耐心的向小家伙解释:“伯伯没有骗人,是真心邀请你去家里玩。你说的很对,骗人不好,大人和小朋友都不可以骗人。”
甜豆儿便释然的笑了,还转过小脑袋对龙醍说:“龙哥,你误会伯伯了。”
“嗯,我知道了。”龙醍无奈的应,为了给小朋友树立正确的榜样,只能向张景道歉,“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张景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之间的确有误会,而且已经发展到了再不解开,自己这颗曾被那样渴望着的糖果,不仅会失去甘甜味美的吸引力,还有可能变成苦的,被失望的小朋友放弃。
路希约摸是看出了些什么,招手叫走了儿子,出去前对龙醍说:“你昨天回去的太晚了,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两人从杜家出来,龙醍才知道迈特早就开车回去了,有点发愁:“叔叔,这里不好叫计程车。”
张景:“没关系,叔叔不需要计程车。”
龙醍愣了愣,看看旁边的机车,再看与机车后座十分不搭的叔叔,感觉比煊煊弟弟蹲在路边一边呵气一边啃烤红薯还要违和。
张景接过他手里的头盔,帮他戴上,然后拿走了他手里的车钥匙:“叔叔也年轻过。”
亮蓝色的机车穿过市区,不知开往哪里。龙醍坐在后座,两手抱着张景的腰,被头盔遮住的脸从将信将疑到不可思议,精彩生动的变换着。
车子停下来,龙醍跳下来摘掉头盔就叫:“你不是年轻过,你压根就没老!你平时那是倚老卖老,我总算看透你了!”
张景回眸一笑:“谢谢。”
龙醍义愤填膺几乎要跳脚啄他:“这不是夸奖!是发现被骗被双标之后的控诉!愤怒的控诉!”
张景依然笑吟吟的:“宝贝,叔叔只说不让你飙车,别的什么都没说过。”
龙醍无言以对,憋屈又不爽的瞪了会眼睛,最终憋出一句:“你不老也是个欺负小孩的坏老头!”
张景既欣慰也自责,率性而有活力,开心就笑出来,生气就喊出来,这才是他的小羽毛,他怎么能让他那么难过的压抑着,他怎么舍得啊?
作者有话要说:叔叔怎么会不喜欢小羽毛呢?就像郭伯说的,他是那种惯于藏于心止于口的人,苦恼也好,伤怀也罢,全部存在心里,其实看到小羽毛垂垂尾巴,他都会心疼。
第132章
骑车兜风,在荡着慵懒蓝调的酒吧里喝上两杯,去酒店开房间,用信息素引诱omega被动发情……这不是渣A撩O的标准操作吗?
情~事过后,浓郁缠绕的信息素逐渐淡去,后知后觉的龙醍滑下了满头黑线:“叔叔,我承认你不老,但是你不觉得今晚有点太……emm……放飞自我?”
不,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再不老也是四十多岁的大叔,这么荒唐好吗?神仙叔叔人设碎一地,你可能这辈子都仙不回去了!
“叔叔式男友要恪守的准则太多了,沉稳,大度,给你足够的尊重和自由,你想飞,就要放你去飞。即使挂念,即使担心你就这么飞走了,也只能在原地等。”张景低头吻了吻他被吮咬发红的后颈,在氤氲的水汽里,环住懒懒靠在他怀里的小恋人,轻缓的带了些黯然伤神般的诉说,就像他们在酒吧里听到的蓝调,“再这样下去,叔叔担心你越飞越远,再也不回来了。”
龙醍怔怔地垂下眼,看着两人水中交握的手,心下一阵茫然。他做错了吗?理性的喜欢,适度的投入,不该让对方感到轻松吗?为什么叔叔会有这种感受?为什么那么从容淡然的叔叔在说这些时,给他的感觉像在伤心?
张景轻声问:“宝贝,能告诉叔叔,你不在叔叔身边的那一周,想通了什么吗?”
龙醍的个性很矛盾,如果你告诉他一个秘密,他可以死死守住,至死都不会说,但他对于自己的秘密却很难保守。尤其是面对年长的恋人,他就像一张纸,心里想些什么,都会呈现在纸上,展露无遗。他也喜欢向叔叔倾诉,在两人的关系里,叔叔是恋人,又像父亲,无论是烦心事还是开心事,只要说给叔叔听,叔叔就可以帮他解开纠成一团的烦心,和叔叔分享开心也会收获更多的开心。
龙醍在这样的矛盾和习惯下咬住嘴角,挣扎般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不能说,说出来就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