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辞推拒不及,被他亲了个正着。昨晚又哭又求的,谢渊也没放过他,这会更是恼的要死,“臣瞧着陛下还珍藏了一副颜卿的真迹,就放在那边架子第二格上?”
谢渊立时收了手,规规矩矩的坐直了身子,可怜兮兮道:“天底下就一副,请夫人高抬贵手吧。”
林敬辞冷哼一声,谢渊又抽手从桌上拿了另一个奏折,讨好的递给他。林敬辞接过来,打开一看,开心起来,“赈灾军要回京了?”
谢渊身体后倾了些倚在一旁,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道:“已经在城外三十里驻扎了。”
“为何不进京复命?”林敬辞十分不解。
“因为朕要杀鸡儆猴。”
林敬辞立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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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告在人流密集的集市、城门处张贴着这些人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死罪。
樊自清领着赈灾军在城门处领命守着,不一会就传遍了京城。谢渊下了杀无赦的旨意,樊自清领了旨,这些人被斩首示众,头颅悬挂在城门上三日,以示警戒。
未有几日,街头小巷已经流传起许多各样的版本故事来,无一不是夸赞当今陛下铁血手段,甚至还对百姓开放了制盐之法。
林敬辞坐在洛神楼的二层大厅角落,小口饮着茶水,耳朵悄咪咪的竖起来听百姓们的议论声。百姓夸赞谢渊,跟夸赞他似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没等多久,有一人朴素低调的坐在了林敬辞的对面,初一识趣的离开些,到了一旁去。
“等久了吧?”那人戴着帽子遮掩了些面容,跟林敬辞说话之间都是满满的笑意。
林敬辞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大将军可忙了,约了许久也难赏脸。”
那人将帽子摘下,对着林敬辞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头:“今日我做东,给你赔罪。”
林敬辞笑他:“之前说好回来我自当请你吃饭的,怎么能让你做东呢?”
樊自清摸了摸鼻子,整个人没有肃杀之气,眉目间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有人眼尖,总往这边瞧。林敬辞原本只是想听听市井之间百姓都是如何讨论的,这下也无从听起,二人只好转去了包厢。
初一顶有眼色,林敬辞交代过了的菜式都记得清清楚楚,两人在包厢聊着,他自己退出去下楼找小二报菜了。
林敬辞今日出宫,穿的极素,头上束发也都是极朴素的冠,身上月白色的衣裳十分低调,除了袖口领口,别处都没有绣上暗纹。
樊自清打量他几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这几个月来,过得如何?”
“都好。”
樊自清抿了抿唇,又问道:“没……吃什么苦头吧?”
林敬辞单手支着下巴,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他:“什么苦头?”
樊自清沉默了一下,道:“我只是不放心。”
“谁能让我吃苦头?”林敬辞轻轻挑起眉头,以往的纨绔之气冒了出来,“这世上只有我愿意吃的苦头。”
樊自清见他那有些自得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林敬辞收了手臂,颇为认真道:“你与季大人遇刺了?”
樊自清闻言面色沉了沉,声音也低了下去:“拉拢不成,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林敬辞微微蹙了眉头,前世是谢戎派人去刺杀樊自清,射了一箭差点要了樊自清的命。如今是季霖受伤,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变故。
“是如何受的伤?”林敬辞顿了一下,道:“你可知是谁做的?”
樊自清抬眼看他,俨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纠结的看着林敬辞看了许久,又被林敬辞催促再三,只好道:“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林敬辞知道好友还以为他心系谢戎呢,说的隐晦不明。即便被有心人听了去,也无从揪出错处来。
“谢戎做的吧,”林敬辞淡淡道,眼睫半垂下去,盯着面前的空茶杯,沉声道:“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个胆子,敢刺杀朝廷命官。”
樊自清睁大了眼睛,慌的抬手去捂他的嘴,“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能随便说啊。”
“无事,”林敬辞不甚在意,扒拉开他的手,接着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樊自清一怔,被他扒拉开的手慢慢收了,在桌下松松的握成拳头。
林敬辞继续道:“你不必替我遮掩,我与陛下也已经说开了。”
“什么?”樊自清愣住了,傻乎乎的看着林敬辞,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能跟陛下说你喜欢成王殿下呢?”
他站起身来,上前一步站在林敬辞面前,一把将人拉起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急道:“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林敬辞好笑,把樊自清随手一拉,让他坐在身侧,道:“为难我的话还会放我出来与你见面吗?”说着用手指戳了戳樊自清的脑袋:“你打仗打傻了吧?大将军?”
樊自清这才反映过来,一抹红晕爬上双颊,掩饰的轻咳一声,道:“我关心你嘛。”
“得了,接着说吧,”林敬辞摆了摆手,侧过身面对樊自清,认真道:“你与季霖是如何被刺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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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樊自清见他神色认真,也正色起来,答道:“我与季霖再经过临城收购粮食和种子的时候,总是遇到被人提前收购了或者被人恶意哄抬价格的事情。调查了两日却发现似乎是官府在从中作梗。”
“那时候陛下已经下了旨意,锦州四周也都是收到了旨意。要事在身不能耽搁,我与季霖带着几个兵就往更远的一些州县去了,希望能收购些粮食。”樊自清想到那日的画面,声音也渐渐消沉下去:“骑马在山道上,就中了埋伏。”
“那些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射箭准头很是精准。他们埋伏在山腰处,我们避无可避。我与几位兄弟都是有武傍身,季大人无法自保。几个兄弟拼死护了我和季大人逃出来……”
樊自清面露懊丧:“那箭原本是射向我的……季霖他是替我挡的……”
林敬辞心跳顿时空了一下。
也就是说一切大致都是一样的,变数就是季霖替樊自清挡了这一箭,所以受伤的人换了。只是换了一个人受伤,而不是改变了结果。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些变数并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那么……最终还是谢戎逼宫成功,杀了他和谢渊吗?
林敬辞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像是一条直线。这一世,不管谢戎最后成功了没有,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保谢渊一命。
樊自清见他出神,还当他被吓到了,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见他回神,便安慰道:“已经都过去了。”
林敬辞点点头,随口应了一声,思维还陷在之前的推论中。
这时初一敲了敲门,轻声道:“主子。”
林敬辞抬眼看过去,道:“进来吧。”
初一领着小二麻利的上完菜式,给他一块碎银,将人遣了出去。待门关好后,初一才从衣袖中拿出银针,一一试毒,又取了林敬辞的碗筷,每个菜式都夹取一些,吃了一些并无不妥以后,便摆好碗筷退了出去,在包厢门口守着。
樊自清看的瞠目结舌,咋咋着说不出话。
林敬辞笑道:“怎么,被这架势吓住了?”
“……”樊自清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听闻你之前中毒了?可有大碍?”
林敬辞面上神色略冷淡了下去,抬眼打趣道:“有大碍你这会还见得到我吗?”
樊自清被他一噎,知道他不想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
林敬辞起身去一旁拿出了一个盒子,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推了过去,道:“烦请大将军替我跑个腿。”
樊自清正夹起菜往自己嘴里送,含糊着问他:“送去哪?送给林尚书吗?”
“不,”林敬辞对他意味不明的眨眨眼,“送去给季霖季大人。”
樊自清一口菜差点噎住,呛咳了几下连忙拿起茶杯往自己嘴里倒。待平稳下来,他面色微红,不知是窘迫还是刚刚呛咳所致。
樊自清摸了摸耳朵,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要我去送?这是什么东西?”
“百年的老参,”林敬辞盯着他看,意味深长道:“人家是替你挡了一箭,差点丢了性命,你不去送谁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