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渊祖公？”智渊祖公眉眼之间的颜色，似乎又淡了几分，难怪自己在逐浪泉时，并未认出他来。
南木微微抿住了嘴角，要说智渊祖公为自己恢复灵元，自己理当谢他。
可一想到他和浩阔之间的来往，心中不免有些暗淡。
“谢谢你帮我恢复灵元。”南木说的清淡。
“你灵元恢复了？”智渊祖公有几份惊讶，“不知谁人有这般本事，我到是想切磋些技艺呢。”
“不是你？”南木顿在白雾剑上，要不是白雾稳重，她怕是要掉下来了。
“不瞒姑娘，我虽行医救人，可自己的身子，并不硬朗。那日我在赤阳城，替城主和南兮公子解开血契，便以耗费了大部分的精力，回去闭关多日，今日第一天出门，想采一株天玄草，制成丹药，为自己增些气力，不想无功而返。”
“不过遇到姑娘，也不算一无所获。”智渊祖公笑的浅淡。
南木心中一怔，觉出自己竟然如此揣测别人，不免有些羞愧。
智渊祖公到不见外，“姑娘要这天玄草干什么？是为南兮公子保养身子所有吗？”
“南兮……他走了。”
智渊祖公脸上的笑，定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我本也再想，如果是我取出他体内灵元，要保你们二人平安，也只有五成把握……”
“……”南兮是被我的剑刺中的呀，而他还拼劲最后的气力，把灵元留给了我。南木心痛。
“那南木姑娘身上的这株天玄草，是要给何人用啊？”
“……”他竟然看到了？
第42章
清冷的空气袭来，南木突然打了个寒战。
远处的天空阴沉着，风撩起南木的头发。
“我本应感谢祖公为我修复灵元，把天玄草赠予祖公，只是……”南木心中为难，一面是对自己有恩的智渊祖公，另一面是生命垂危的二师姐楚云。
“我门内二师姐命悬一线，这天玄草，我得先与她入药。”
智渊祖公看着纠结至极的南木，却笑了。
“如果我治好了你二师姐……”
南木其实早就想过，如果智渊祖公能为二师姐看病，怕是定会挽回二师姐几分，只是没想出开口的契机。
自己本就欠下智渊祖公的情谊，又听说他看病极怪，只挑选自己合眼缘的病人。就怕自己开口赠了天玄草，他又不肯去看二师姐，最后反倒耽误了二师姐。
南木小心的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天玄草，“你肯帮我？”
“看在天玄草的面子上喽。”智渊祖公笑着御剑飞远了。
***
漠宇门中。
智渊祖公的手指施针，轻探楚云元灵。
来晚一步，气息已经微弱的很。
“苏姑娘，我现在给楚云姑娘施针，此阵法精细异常，不能受任何轻微的打扰，你带人守在门外，万不可有人进来。”
南木见智渊祖公神情严肃，再看二师姐楚云已气若游离，不敢再耽误，拿出天玄草，道：“多谢祖公。”
“天玄草你先收着，如若我没……”话未说完，南木挡住了他，眼中的信任，带着清亮。
山映水，水映山。
如若不是水波荡漾，简直不知道哪里是青山、哪里是碧水。
“司命。”智渊祖公双手背在身后，周身是冷冷清辉。
“丛离姑娘的命数要改一改了。”
“这命数是早就定下的啊。”司命说的为难，态度却很是谦卑。
“那就烦劳司命了。”智渊用词客气，可内容却是不可违抗清冷。
“……”司命还想申辩，可见那眼神中的冷意，便也不敢再说。最后只关切的道：“上神这副肉身，怕是维持不住多久了……”
“本神决定，就不劳司命费心了。”智渊祖公甩开衣袖，转瞬就消失在这山水之间。
***
“如若再晚上一日，就怕是天上的神仙，都无能为力了。”智渊祖公坐在桌前，在纸上写着给楚云的药方。
“一日三次，滚烫时喝，温了药效都会不足。”
南木把方子交给，门中懂医术的弟子，然后递了一个盒子给过去，“天玄草，智渊祖公您应得的。”
智渊祖公接过盒子，却不停的咳了起来，南木忙扶着他，帮他敲了敲背。
“恐怕我这身子，是挺不到回去了。劳烦苏姑娘给我个住处，要是有能炼丹熬药的地方，就再好不过了。”
“山脚果园里，有一间同甫师叔的屋子，他生前也懂医术，常常炼丹熬药，工具都很齐全，要是祖公不嫌弃，我叫人在山脚再盖一座房子，给祖公。”
“等不了那么久了，苏姑娘能不能，就让我在你师叔的屋子里，炼丹调息呢？”
南木见智渊祖公面色苍白，想来他也是为二师姐施针，才如此虚弱。同甫师叔为人热情，如若他在这儿，一定会把智渊祖公接到他哪儿，还会和他成为朋友……
“好，我这就送你过去。”
***
智渊祖公就在漠宇门住下了。
白天，他会来为二师姐楚云施针，晚上就在屋中炼丹调息。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在山上走走，有时遇到南木，还会教她些草药的知识。
门中本就有和同甫师叔学习修药的弟子，同甫师叔离开后，都苦于自己琢磨，如何精进。这会儿南木就把智渊祖公教与她的，通通说给门中弟子。
弟子们也各个勤奋好学，只要见智渊祖公出门，就立刻来找南木师姐，带着问题去偶遇。
南木心知，门中发生如此大事，这些弟子还不离不弃，本就心生感激，所以，也就总是带着问题去见智渊祖公，倒落下个好学好问的好印象。
***
春日里，桃树抽出第一星花苞时，二师姐楚云醒了。
南木抱着楚云，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给她听，却不知从何说起。
“大师兄，他……”只听楚云轻声问道。
南木身子一僵，楚云便敏锐的觉察出了答案。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滴到南木的颈上。
楚云松开南木，轻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南木看着楚云通红的眼眶，点了点头，“我就在外面等，你想要说话……就叫我。”
***
南木坐在门外的台阶上，从正午等到夕阳西下，从夕阳西下，等到月朗星稀缀满天幕。
智渊祖公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南木眼神迷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等察觉身旁坐了人，便不解的问：“智渊祖公，你说这世上，有没有死而复生？”
如果能死而复生该多好，那样二师姐就不会那么想念大师兄了。
自己……也不会如此想念南兮了。
南兮，想到就如此心痛。
南木抱紧了自己。
“你在想南兮公子吗？”
在漠宇门住了许多日，南木从未见智渊祖公和谁讨论过是非，可好像所有的事，他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
南木不回答，也不否认。
“听说人死了，是要过奈何桥，喝一碗叫孟婆汤的水，然后忘记前尘往事，重新开始是吗？”
“可以不喝吗？如果喝了，那我是不是以后都找不到他了。”
“如果有缘，喝了孟婆汤，还是会相见的。”智渊祖公说的缓慢，却好像他见过般的笃定。
“真的吗？”
“真的。”
智渊祖公是来告别的，不管南木多不舍，也只能祝他安好，送他到山门。
“谢谢你，苏姑娘。”智渊祖公挥手，冲着南木笑。
南木从未见过，他笑的如此明澈，如果不是这个笑，南木怕是要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了，可仔细一想，他也不过是大自己些许吧了。
许是看多了生死别离，于是眉眼间，就多了些凝重。
只是，他脸上的眉眼，似乎更淡了。好像随时都会融入着空气，被风一吹，便消散般。
***
月洛峰。
山峰之间，大片的郁金香花田的尽头，红衣少女拿出金色的令牌，薄雾拉开，是一座凄清的宫邸。
少女的脚步声，在宫邸中回响。
宫邸正中，并排放着两张白玉床，床上躺着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男子。
清晰而立体的五官，俊美非凡。
左边床上的，身着黑衣的男子，脸上是世间少有的纯净和清澈。
右边床上的，白衣，白发，眼眶通红，即便闭着，也满是杀气，似乎一睁眼，便会要了面前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