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木不停，南兮就也不提休息，只站在身旁，看她。
二人并肩，有如着山中的妙笔青丹。
半山更有观赏之人。
同甫师叔伸出手，在面前掂量了掂量，道：“师兄是在担心，南木身上的灵根和旁人不同，时而强大时而微弱，这么多年，她自己都未可控吧。”
苏掌门背着手像山下望去，桃花中少女挥剑，虽不得精髓，却也舞得有些模样了。
“最近我心里生出些想法。”同甫师叔有些游弋，“南木身上的灵力变得可控了，好像是因为南兮。”
“南兮？师弟莫要说笑了。就是他修为深厚，可毕竟是个病体，自己身子都控制不得，更不要说能帮助旁人了。”
“可师兄，你有没有想过，叫醒南兮的不是这山上的寒泉，是南木！”
虽不知是怎样的渊源，可南木能叫醒南兮这件事，是同甫觉得不可思议，却又能确定的。
第10章 血祭
日薄西山，太阳在空中映衬出一片绚丽的颜色。
风轻抚，漠宇仙山枝叶交错，发出微微的声响。
人相伴。
如此光景，本应是最惬意的闲适。却因为心中的愿望，变得放松不下来。
“明日你就要练剑给你爹爹看了，要不要我同去？”南兮看着眼前的少女，因这几日练的太久，眼中有了几分模糊，人也少了些生动和活泼。
“不要不要。”苏南木忙伸出手摆了摆。
这种失败的经验她太丰富了，绝对不要再有爹爹和同甫师叔之外的人在场了。“你等我好消息就行。”
而且……要是自己真的没练好，南兮对自己失望怎么办。
即便感情中人，还不明所以，却已在心中有了小小的期待，期待自己能好一点，再好一点……
至少在那个人心里，不是差劲儿的存在。
***
离南兮下山的日子，只剩一日。
苏南木你一定要争得爹爹同意，去赤阳城那么大的地方转转。
苏南木打定心思，向爹爹和同甫师叔施礼。
苏掌门点了点头，他对同甫所说：南兮的出现，也许让南木无意识的学到了什么，开始掌控自己体内无法控制的灵气了之说，将信将疑。
所以只等今日一看，便可知晓其中玄妙。
白雾剑起。
千青剑法第一式……
苏掌门已知答案，这么多年南木仍旧不能控制体内灵气，甚至……甚至连手中的剑，都无法控制。
千青剑法第十八式，剑落。
南木不知自己怎么会舞的如此糟糕。
她只知道，从爹爹那失望的表情上，就已经知道，通过练好千青剑下山，是不可能了。
同甫师叔本是镇定，可一想到押注押在南木身上，还是觉得肉疼。
“收了心思，好好练剑吧。”苏掌门拂袖而去，苏南木立了许久，才想到爹爹许是太生气，连罚自己跪祠堂都忘了。
***
南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同甫师叔的果园的。
她远远的看到南兮坐在树下的背影，那个只能被自己叫醒的南兮，那个教自己御剑，陪自己笑的南兮，要走了。
腾的，南木心中涌起好多好多的难过，这难过比自己不会用剑，比自己不能下山，都要让人难受的多。
她走的磨磨蹭蹭，可终还是蹭到了他身边。
坐下，却无言。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回来的。”少年自是知道少女心中的滋味，开解到。
“最快的速度，要多久？”苏南木不看他，撅着嘴踢着地上的石头。
多久？这是南兮自己都不知道的，在这人世间的二十载，他第一次，动了想要成为一个普通人的念头。本应是无念之人，却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或能如愿吗？
可是，南兮看着垂头丧气的南木，他愿意去搏一搏。
“我想好了。”苏南木终于直起身子，又压低声音，悄悄的说：“我要偷偷的溜出去。”
南兮笑了，被这顽皮戳中了笑意，言语间不自觉得又多了几分疼爱：“那可不行。如果你真要下山，就要堂堂正正的走下去。”
“再练一遍，让我看看。”南兮把白雾剑扔了过来。
南兮接过白雾。
千青剑法十八式，身姿轻盈，且招招出手利落。
“剑衬手，步子随心。”半山的同甫看着山下二人不住点头。
“我说的话，师兄可有几分相信？”
不想相信，却不得不信。
***
“南兮，这是同甫师叔埋了八十年的桃花酿。”南木手举从寒泉取下来的一坛子酒。“今夜我们就邀月共饮。”
“如若……如若你不回来了，也别忘了我们曾共饮的情谊。”
南木说的豪气，可字里行间，只是不舍。
“你知不知道南木不胜酒力，还给她出这么个馊主意！”丛离生气的一尾巴拍在十二身上。
“南兮胜酒力就行了。”十二坐在树上，九条白色的尾巴，一晃一晃得看的自在。
南木到从来没有愧对过“不胜酒力”这四个字。
彼时在天界是，八十世凡间轮回亦是。
两杯薄酒下肚，眼中便迷蒙的如笼罩仙山的雾，看的不慎模糊。
模糊，却也知道看向那人。
心中似还有几分清明，想着不能提分离的事，那就说些别的。
“南兮，你说月亮里的玉兔，坐在桂花树下好，还是我们坐在桃花树下好？”
还未听到答案，便一头载了下去，睡了。
南兮抱起睡梦中的人儿，送她回去。
并未开口，却在心中道：与你，坐在哪里都是好的。
“南兮别走好不好？”
“南兮，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南兮……南兮……”
酒醉的呓语，本是不辨真假，可听的人，却入了心。
***
太阳升的老高，苏南木才艰难的睁开眼。
头，好疼。
她用手在头上猛敲，涌进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以后再也不能偷喝师伯的酒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有无数个念头一起涌了进来。
南兮今天离开。
“南兮……”
苏南木顾不上整理，就往山下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取了白雾剑。
御剑而行，总是比自己跑下去要快几分的。
白雾剑似有千般万般的不情愿，却也只能载上苏南木，飞向山脚下的果园。
“南兮，南兮。”苏南木从剑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去。
只有同甫师叔，坐在八仙桌前吃鸡蛋饼。
“今日去的早，总算给我抢着了。”见南木进来，同甫师叔还特意显摆了一番。
“南兮呢？”苏南木没空和他讨论鸡蛋饼的问题，拉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早就走了，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同甫师叔放下鸡蛋饼，把南木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拉下来。
“我都没能送送他。”南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力气好像被抽空，浑身上下没了一点儿的劲儿。
“来来往往不过人生过客。”同甫师叔嚼着鸡蛋饼，虽不想看南兮伤心，可这时候劝解什么，终归显得多余。
南木从同甫师叔屋里出来，总觉得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
人的心思真是奇怪，昨天还觉其灿烂，今日便嫌其刺目。
白雾剑被南木拖拉着拿在手里，全然没有来时御剑的劲头。
整日无所事事，坐在院中，剑是不想练的，反正也是练不好的。躺在床上又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人，眼睛黑漆漆的，微微开口，轻声叫自己：“南木。”
“八师姐，你开开门啊。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我来给你送些吃食。”门外丛离喊了半天，南木才知道叫的是自己。
失魂落魄这个词，南木早就在书上见过，当时还和三师兄一起嘲笑，为一人失魂落魄，真是顶顶蠢的。然后三师兄就开始为一人失魂，现在这感受也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真真无法左右的。
顺手拿起一本剑谱，放到桌上，带了些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开了门。
本还想编些，看书忘记了时间之类的说辞。
却被丛离抢了先：“南兮公子走了，师姐心里不好受吧。”
刚鼓些见人时候的释然，却被一个名字，抵的干干。
一开口，便是一声叹气。
丛离眼中尽是了然，她把盛了食物的盘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