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下来,叔叔要走了。”陈笙歌略带严厉的口气说道。
他走了几步,刚要一脚踏出客厅后,陆子初稚嫩地声音响起:“小叔,你要走了吗?”
陆谨终究还是踏出脚去:“嗯,子初以后要听大人的话了喽!”
在书房中,两人的气氛沉闷,陆明生笔染彩色,白鹤飞扬,陆谨开口道:“父亲,我选择离开陆家的,他比您,比陆家更需要我。”
“好,我知道了,我们过去吃饭吧!”陆明生风淡云轻地回答道。
陆明生在旁边走边笑着说道:“以后选择了人家,就要好好地对人家,别让人家失望,也别人家对你失望,好好爱人家。就算以后可能不会在一起,也要好好地爱人家。我们不负此生真的很难,能不负自己就好。”
“嗯,我会的。”陆谨心中稍微酸涩地回答道。
“我们进去吧,你母亲在等你了,应是你爱吃的饭菜,多吃一点,都是你母亲和笙歌亲手做的,她们早上就忙了。”陆明生家常话地说道。
他一进房门,众人眉眼带笑,陆子初嚷嚷地说道;‘我要和小叔坐一起吃饭。”
陆明生在旁笑着说道:“好,吃完饭就让爷爷带你去玩。”
午饭过后,陆家人站在那抹灿烂盛大的阳光中,暖光洒落每人的身上,照着他前行的路途。陆谨轻轻地拜拜手:“回去吧,都回去吧。”
他转过头去,掩面而泣,口中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我了。”
陆明生张口说道:“发出声明,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陆霄想要说些什么时,他已经转身,传来不容置喙的声音:“我不希望说第二次。”
他的母亲在旁歇斯底里地说道:“陆明生,当真要把事情做得如此决绝吗?你还要酿造更多的悲剧吗?当年的文夕悲剧还不够吗?如今又要发生谨儿的惨剧吗?
无论谨儿喜欢谁,而且这个人不论是男是女,我们作为家人,不应该是高兴吗,支持他嘛,而不是把他抛弃在对立面。喜欢无关于性别,决定喜欢的不是性别,而是情感,而是人的心。
我越来越讨厌你,陆明生,是让你这个家变得在某些地方古板,固执,这些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亘在每个人的心中。”
陆明生一时怔住,呢喃道:“这几年,真的是错了吗?”
陆谨的母亲一时情绪激动,再加上急火攻心,身子昏倒在陈笙歌的怀里,她大声地说道:“妈,你醒醒,你怎么了?”
在陆谨离开不久后,顾初雪就醒来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如何面对时落,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角色去面对时落?
时落此时坐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中,开口问道:“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时先生,你的母亲已经心脏衰竭晚期,我国乃至国际从未治愈一粒心脏衰竭晚期的患者,而且当今置换心脏手术远远不成熟,现如今只能依靠药物控制和留院观察。时先生,你还请早做打算。”医生痛惜地说道。
在医院走廊中,时落仰倚墙上,闭目休神。
几分钟之后,他回到病房中,顾初雪还是起身,卧在床上,他话语不是那般生硬,而是有暖意地问道:“您醒了,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买。”
“落儿,不用麻烦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的。我在屋中闷得慌,推我出去走走把,我们也好好地说说话。”顾初雪抬眼且有点卑微地说道。
时落连忙回答道:“好,好,等我回来。”
趁着这个空隙,她整理好自己的裤腿,那些埋葬时光里的秘密不应该再曝露阳光下,因为那是对逝世者不尊重,对如今人的伤害。
顾初雪摸了摸那口袋中的合照,时落推车进门,走到她的眼前,轻轻地抱起她,顾初雪有些尴尬张口说道:“落儿,你……”
时落抱起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怀中人身躯是那么轻,隔着病护服,可以切切实实地感受到骨头,却像万斤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口,沉重地让人不能呼吸,痛苦地让人发狂。
他轻轻蹲下身,把毛毯放在她的腿上,热泪如雨滴落在毛毯处上,哽咽地说道:“妈,我这个儿子是不是很失败?明明你也是受害者,而我却把全部的恨意发泄你的身上,我还自以为是觉得我更爱爸爸,却从未想过你这九年来的痛苦。相比我,你也许承受着更加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内心的煎熬。”
顾初雪原本停在半空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他的头上,眼眶湿润,笑着回答道:“你很好,你很温柔,你很值得。在我的眼中,你在我眼中从来都是一位好孩子,我从未觉得你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冲动才把你推入那万丈深渊。”
她抱住时落,她想着,她用心想着,到人生的落幕这样就很好了,随着自己的离开,那些事情也因自己消散在风中。
那些事情本就不该伤害现在的人
时落推着顾初雪散步医院内,两人说说笑笑,他说着自己这九年的趣事,但说得最多就是陆谨,说着初见他时的模样,嬉笑地说道:“当时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他就是老干部的做派,一本正经。”
顾初雪满是欣慰地说道:“落儿,你真的很喜欢他,你在说他的名字时,嘴角满是微笑,他仿若身上有光。”
时落没来由地问道:“妈,你有这样喜欢的人吗?我想应该有吧,要不然爸爸可有十五年都没有得到你的心,那人真是幸福,能够得到母亲这心心念念的喜欢。”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感慨道:“他很好,是一位很好很好的人,只是我与他有缘无分;你父亲也很好,不论是丈夫还是父亲,他都做得完美无缺,无与伦比,只是我不好,是我一步步把自己的人生路走窄了。”
此时她的脑海满是陆明远与时天衡的身影交错,一人藏在那年少的时光中,一出场便已惊艳顾初雪的人生,另一人如她人生的一杯热茶,爱意绵延,慢慢地沁入她的人生。前者她爱而落幕,后者她得而不惜。
他推着车,顾初雪昏昏欲睡,呢喃道:“落儿,在这里停下就好了,我想晒晒太阳。”
顾初雪慢慢闭上眼,助力车落在树荫下,几许阳光落在绿茵的草坪上。
梧桐枝繁叶茂,时落坐在树下,一翻开手机,满是关于他的新闻,大多都是不好的,但也有少许粉丝在声援。
陆谨也没有发来消息,时落低头关上手机,他从口袋拿出一颗烟,刚想要挂嘴上,陆谨夺过来,笑着说道:“阿落,就算为阿姨的身体,也不能吸烟哦!”
他一下子仰起头,映入他眼帘是那俊俏的脸庞,那桃花眼眸仿佛盛着那满满的秋水,眼角弯弯,他开口喊道:“阿谨,阿谨。”
他抱住陆谨的腰间,陆谨轻轻地摸摸他的秀发,温声细语且俏皮地说道:“阿落,我们要退圈了哦,要不然这个世俗就会淹没我们了。”
时落笑着回答道:“一切听阿谨的,阿谨在我身旁就好。”
“对不起,阿落,是我没有说服父亲,也没能够实现你的梦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在我。”陆谨抱歉地说道。
他摇摇头,笑着说:“没事的,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和阿谨在一起。”
陆谨无可奈何,手指摁在她的脑门处,好气地说道:“阿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没心没肺!”
“阿谨,我还有很多优点你没发现呢!”时落没脸没皮地回答道。
时落明晃晃的欢喜从嘴角挂到眉梢,他的目光炙热,那世间所有的情话早就从他的眼里漾出来了。
陆谨内敛的喜欢从眼眸藏进心里,他的目光宠溺,可这满满的爱意早就藏在他的那桃花眼中了。
等到顾初雪醒来时,眼前人已是换成陆谨了,他开口说道:“阿姨,你醒了,我们回去吧。阿落去买东西了。”
那暮蓝色的天空与医院幽黄的路灯相互映照,她开口说道:“天空真好看,可惜不应该降临在这个世俗。”
两人说着话语,她开口道:“时落是真的喜欢你,即使你们以后因为这世俗不能够在一起了,也要好好地说话,也要好好地告别,也要好好地祝福彼此。”
陆谨轻轻地回答了“嗯”,他推着车,那月光洒落在两人走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