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它突然迸发出了巨大而又神秘的力量,似乎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飘至那两片苍白惨淡的唇边,落入了他的口中。
奥莉薇亚清楚地看到,在它进去的一瞬间,代表了生命力的白色光点骤然膨胀,散发出惊人的光亮驱散了包裹着它的黑雾——那是旺盛蓬勃的生机在疯涨。
伤口不再渗血,快速地愈合,惨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些许血色,似乎将他衣袍都浸透的血液在逐渐充盈他的身体。
岩石般凝滞的胸口似乎开始有微不可查的起伏,那双微张着的空茫黑眸出现了带有温度的光影。
然后,轻轻地,缓缓地眨动了一下。
Snape很少做梦,哪怕在莉莉死后,他总是渴望梦见她,她也没能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哪怕一次。
他悲哀地想,这是因为她并不想见到他。
他偶尔会梦到幼时的那棵巨大的山毛榉,他一个人坐在河边的树下,凝望着在风中摇晃的树影,听着幽寂的水声,等待着那个不会再回来的人。
他在梦里也清醒地意识到,他将永远孤独。
从出生,至死亡。
但是这一次,当他坐在树下,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和莉莉的点滴过往,而身边的风越来越冰寒刺骨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西弗勒斯。”
他迟钝地抬头,看到一个穿着蓝色长袍,有着黑色长鬈发的美丽少女站在他旁边,微微弯下腰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要睡着了。”
是谁?
Snape觉得他并不应该认识这样对自己和善又温柔的女生,但不知为何,他对她又有种莫名熟稔的亲密感,仿佛他们早已密不可分。
他看着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奥莉薇亚。”
她笑着坐了下来,非常自然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声音轻快又甜蜜,“不过春天嘛,想睡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春天?
Snape恍然间发现,他身后靠的并不是榉树,而是一个花岗岩的凉亭圆柱,在他身边垂挂着许多红色和白色的五角星茑萝,在暖融又香甜的微风中轻轻摇晃。
阳光透过藤蔓星星点点地撒落,远处的溪水上漂浮着紫藤花的花瓣。
蓝天,白云,暖阳,柔风,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他的心情舒缓愉悦,伸手揽住少女的肩膀,卷动着她的一缕黑发。
“刚刚的魔法史课我就差点睡着了,结果被教授叫起来回答问题,我还指望着伊丽莎白能提示我一下,结果她也迷糊过去了。事实证明,不是宾斯教授的声音催眠,这节课不管谁来上都催眠……”
Snape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耐心地听她说这些毫无意义的闲谈,他甚至面带着淡淡的微笑。
“这就是你没有选择和我一个学院所要承担的后果。”他听见自己带着调笑意味的轻嘲。
对了,他是斯莱特林,莉莉是格兰芬多,他们走向了不一样的道路。
她呢?
“两根蜡烛并排放在一起就显现不出各自的光亮了,我得站远一点,才能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耀眼风采嘛。”少女一本正经地道。
“你的甜言蜜语总是能张口就来。”
他的表情似乎是不为所动,但Snape能感受到他心情的飞扬与畅快。
“这是一个优点,你该多多向我学习。”她打了个哈欠,“哎,这种天气真的是太适合睡觉了。”
说着,她就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挪啊蹭啊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的怀里也很适合。”她小声咕哝了一句。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平稳,而安宁的环境里,睡意的传染力度几乎不可违逆。
Snape也不想去抗拒这种能让人产生巨大幸福感的恬静美好。
他太累了。
一直以来,他都期待着能够没有任何负担地睡一觉,让他可以不用在睡前回顾充满伤痛懊悔的过往,也不用思索如何面对看不清方向的明天。
但在臣服于睡意之前,他凝视着怀里人毫不设防的甜美睡颜,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地在她脸侧印下一个不带任何遐思的吻。
然后,他抱着她,像巨龙环护着自己的珍宝,安心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和舒畅,哪怕在生死水里加十份的好梦药剂,都无法使精神如此的轻松愉悦。以至于贪婪得还想继续睡下去的Snape在隐约听到韦斯莱那咕咕嘎嘎的声音时,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心,想要扣格兰芬多五十分。
然后意识迅速回笼,他悚然惊醒。
清醒的同时,他的手就在寻找自己的魔杖,然而并没有找到。这让他更加谨慎,绷紧了全身肌肉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眼熟的天花板,Snape立刻明白自己的身处之地,是霍格沃茨的医务室。
耳边嘈杂的声音里可以分辨出庞弗雷夫人克制地怒吼:“你们能不能安静点!别让我把你们都赶出去!”
Snape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有些困难地扭头,看到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规整的灰棕色三件套和墨绿色双排扣大衣,领带、围巾、袖扣、怀表,甚至是在双腿交叠下露出的袜子和皮鞋,都件件妥帖,仿佛是刚从某个晚宴上离开。
他双手搭在腿上,姿态从容,神情淡漠,静静地注视着与他对视的Snape,沉凝的黑色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但Snape莫名能感知到,那个人在进行着激烈繁杂的思考,他的情绪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Snape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因为那个和他似乎意念相通的人,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样貌。
“初次见面。”那人颔首致意,“斯内普先生。”
Snape哑着声音,缓慢开口,“你……是谁?”
“西弗勒斯·斯内普。”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反穿就是为了救活尖叫棚屋里的教授。
他一个人躺在那里,太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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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这是最好的时代
说是如出一辙,其实细看的话,也有不少区别。
斯内普的身材略微健壮一点,哪怕包裹在一层层的衣服里,也能看出拥有结实有力的肌肉。他的皮肤略白,但富有光泽,脸颊上有着健康的血色,头发稍短一些,打理得很清爽。
他的眼睛很有神采,深邃的瞳孔中带着光亮——那是未曾经历过刻骨绝望,被爱滋养出来的熠熠眸光。
他虽然表情寡淡,但并不阴沉,无论是体态还是气质,都透露出自信和坚定,似乎并不畏惧任何可能加诸于他身上的打击。但那又有别于嚣张过头的轻狂,是一种更为沉稳的,让人不自觉信服的从容气场。
而靠坐在床上的Snape,面色惨淡,身材瘦削,此时重伤初愈,更显虚弱憔悴。
他的眉心和唇角有着淡淡的纹路,不是源自于岁月,而是来自于命运无情的嘲弄。他的眼睛里随时带着戒备和敌意,似乎他永远处在一个危机四伏,无人信任的境地,以至于他本能地排斥着所有人的靠近。
他们俩面对面地深深凝望着对方,来自灵魂的震荡共鸣比相似的外表更直接有效地证明了一个事实——他们完完全全,就是同一个人。
但——这太匪夷所思了,Snape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眼前这一幕是他死后的荒诞世界。
打破他们无言对视的是帘子外面罗恩的一声惊呼,“你是斯内普教授的夫人?!”
然后有一个女人“嘘——”了一声,小声地嗔怪了一句什么,于是罗恩的声音也不见了。
Snape心想这肯定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世界了——他不可能再弄个韦斯莱来碍自己的眼。
他看着斯内普,发现他稍微偏头,转向了拉着的帘子,尽管视线被阻隔,他的目光却像是穿过了帘子落到了外面的某个人身上。
这让他的眼里更有温度了一些。
Snape心里有些怪异。
他很难接受自己的脸上露出这样温情的神色,这让他看上去像是有满身的漏洞等待别人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