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
追野点点头:“粉丝把我们P成青梅竹马了。太厉害了,我当时手上捏着根冰棍呢,怎么从冰棍就变成你了。”他哈哈笑起来,显而易见的羡慕语气说,“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就好了。”
乌蔓盯着这张照片,被他的语气感染到,也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怅惘。
如果……如果他们真的从小一起长大呢。而不是间隔着十一年交错的光阴。
她摩挲着图片边缘:“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我们就是这样子的,你会保护我,我也会保护你,我们一起扶持着长大。”
追野大力点头:“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平行时空的我们已经结婚好多年了。”
乌蔓故意道:“你想得倒挺美,两个平行时空的我都给你了,下一个还栽在你身上吗?”
追野抿了抿唇,揽在她腰后的手不动声色地立刻掐了把软肉。
他对着她咬耳朵:“我相信那一个时空的我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把你抢回来。”
乌蔓脸色一赧,作势要把手机还给他,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个照片。
……这副面容的追野,总让她有一种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这样看来,她的确曾在青泠见过他吧。
这张年幼的脸庞唤醒了她大脑深处一点点的久远记忆,却依旧像隔雾看花,记不分明。
*
他们到达尼斯的这一天是星期一,老城区的萨雷亚广场正好开放一周一次的跳蚤集市,他们便直奔老城区而去。
尼斯很小,但还是挺绕的,但追野就像一个人体导航,带着她七拐八弯地就摸到了路。
乌蔓诧异道:“你来过一次就记得?”
他很自豪地挺胸:“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到处走了,别的本领不会,走过一次的路就能记住的本领我还是有的。”
“导游界失去你真是莫大的损失。”
乌蔓调笑着,将注意力放到了五花八门的小物件上。
摊位上卖什么的都有,油画,工艺品,古着奢侈品,首饰衣物,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这些优雅又充满年代感的东西,乌蔓也不例外。
追野就和所有世界上陪女朋友逛街的男朋友一样,任劳任怨地走在她身边。
两人路过一个摊位时,看到有位摊主的脚边还拴着她的狗狗,狗狗汪汪地冲路过的人叫,摊主无奈地摇头,拿过一边的价格便签写下20欧,贴在了狗狗毛茸茸的背上。想想又觉得不对,把贴纸撕下来,在后面加了无数个0,重新贴在狗狗的脑袋上。
狗狗呜咽了一声,挨着她的脚脖子蹭。
摊主笑了笑,抱起狗,在它圆滚滚的脑袋上亲了一口。
乌蔓忍俊不禁地注视着这一幕,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着一人一狗。追野直接笑出声说:“这一招好啊,小黄下次再在我床上拉屎我就把它抱到集市上,给它身上贴个价格标,让他知道不乖就会被卖掉。”
乌蔓煞有其事地点头:“我也得准备一打价格标,如果你做了让我不爽的事情,我就给你贴上然后带着你往街上溜达一圈。”
“阿姐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小狗吗?”
追野有样学样地弯下身,下巴挨到她颈间轻蹭。嘴角往下一撇,委委屈屈的,眼睛却带着笑意。
乌蔓伸手揉乱了他的头毛。
“你这身高怎么也是大狗,威风凛凛的那种。”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和风、阳光,还有她的手掌。
“我就要做小狗,赖在你怀里。”
手上却是相反的,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揽。
他们看了一圈,最终什么都没有买,只买了两个口味听上去很奇怪的冰淇淋,店员小哥递着冰淇淋筒过来时还免费抛送了乌蔓一个媚眼,乌蔓礼貌地回他一笑,被追野瞧个正着。
他暗哼了一声,站在柜台前迫不及待地尝了口手里的冰淇淋,似乎想压压火,让自己看起来大度一些。
“好吃吗?”她指了指他手里的仙人掌味,真的够奇葩的这味道。
他继续哼哼:“还不错。”
乌蔓好奇地伸手:“那给我尝一口。”
他把手中的冰淇淋球递过去,在她快接到的刹那,另一手忽然横空插足,指尖揪住她的袖口,将她往身前一拉,低头啜了一口冰淇淋送到她的唇边。
老城区的教堂响起了钟声,悠扬又肃穆,从十几世纪开始,一直延续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跨越数百年,响在他们双唇交碰的这一刻。
庄严的气氛被冰淇淋的甜味融化,他们只是短暂地碰了一下,乌蔓恍惚地闭上眼又睁开眼,看见旧日墙壁上投射出青年翘起的稍长的发丝,像一团春日的蒲公英,裹着蜜飘到了她的嘴巴里。
追野幼稚地斜睨了一眼店员,这才吹起胜利的号角,得意洋洋地拉着她离开。
乌蔓假意懊恼地弹了下他的脑门,舌尖却轻轻探出,舔舐唇边残留的,蒲公英的种子。
之后他们便沿着老城区一直漫无目的游走,五月的暮春连接着初夏,气温交界在炽热和温暖之间,但吹来的风是爽快的,它拂过肌肤上的绒毛,如同拂过稻田的麦浪。两股麦浪在风中打结,是因为他们的双手在交缠。
沿路有慢跑的行人,坐在街头拉着手风琴的老绅士,还有卖泡泡的商贩,头毛卷曲的三两孩子好奇地围在他的脚边,围观他用两根细长的棒子拉开,一颗巨大的梦幻的泡泡便出现在他手中。
孩子们在惊呼,欢笑,声音遥遥地传过来,还有追野在耳边随口絮叨。
乌蔓想,她的人生中,没有比这个更温柔和煦的午后了。
*
他们搭乘了傍晚的火车去往戛纳,半个小时之后,火车进站。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小站,谁能想到出站口的窄窄阀门其实已经容纳过无数名流呢?
乌蔓的脚步一踏上这里,心情已和半小时前在尼斯的时候截然不同。心情和脚步一起变得沉重。但她掩饰了这种情绪,故作轻松地走出站门,环视了一圈被山和海包围的这座小城。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远处飘来流淌的海洋的气息,环山的房子层层叠叠亮着暖黄色的灯,建筑都很矮,并不壮阔,让戛纳这座如雷贯耳的小城看上去如此平实。
但一来到海岸线,一水儿展开的奢侈品店和间隔林立的豪华酒店昭示了它的尊贵。
他们的行李都已经事先被带到了酒店,两人双手空空地准备去吃晚饭。
追野要带她去那家他觉得很好吃的餐厅,乌蔓想起了那个采访,打趣地问:“不知道老板会不会给你打折?”
追野摸了摸鼻子:“我那个时候一个人嘛……带女朋友去的话还是别嚷着打折了,多损我面子啊。”
两人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他说的那家餐厅,就在戛纳影节宫对面的这条街上。
二楼露台上的餐桌,正好可以看到影节宫的一角。
很快,他们就会穿上华服,走上红毯,去迎来迄今为止的生命中最盛大的一天。
她不知道这一天会不会是一个转折点,这些年她背负的骂名,她对自己天分的预估,她为这部电影做出的牺牲,是否能得到洗刷和回报。
又或许到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
第64章
这一天, 迎来了戛纳电影节的闭幕式,也是颁奖之日。
戛纳影节宫现场,无数的各国媒体站在正中的红毯两侧, 长/枪短炮地用镜头凝视着从全世界涌来的优秀影人。
而此时, 乌蔓他们正在酒店内进行最后的妆发准备。
她在无数种款式的礼服中,最后依旧选择了露背款, 欲将自己背上的胎记大方示给全世界的人。
从前,她试图用这种叛逆的方式来自证自己的存在。
但如今,她再度袒露那块印记, 只是出自坦然。那是她的一部分,她不介意隐藏或者展示。
追野的服装没有什么太大的选择余地, 依旧是一套黑丝绒的西装。只不过这一回,他认真地挑起了领结。
乌蔓见状调侃了他一句以缓解自己的紧张。
“从不好好穿衣小王子今天规矩穿衣服了?”
无论是之前的戛纳红毯, 抑或是新环线的签约发布会,她就没见他好好穿过正装。脖上的两粒扣子总是开到最大,好像扣起来就会勒住他似的。
追野边挑边回她:“因为扣起来真的很难受,你知道我不喜欢被束缚的。”